猫,或许想起了亲手将她卖给牙婆的父母亲。这个世界对她从不友善,但她还是会贪恋它仅剩的一点美好。
沈烨望着那具美艳的尸体,面无表情。
怀中的姑娘睡得很沉,很沉,恍若一片单薄的落叶,秋风中瑟瑟发抖,飘飘零零,风一卷就要被撕裂。沈烨用力抱住她,心中一阵绞痛。她明明就在自己怀里,自己把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紧,可她却从没有如此刻般,离自己那么远,那么远。
离哥将韩莹莹的尸体放在船上,用力一推,船顺着瀑布滑下,将罪恶带离人间。
韩莹莹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她的下落不明竟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三天了,韩莹莹已经消失整整三天,这期间始终没有人寻她,也没有人向官府报案。不见就不见了吧,谁又会在乎呢?少了她世界照样运转,沈烨去了一个后顾之忧,万福楼的老板正好可以再纳一个新的妾,她的死还要令不少人庆祝一番呢。或许,只有一个人还记挂着这件事吧。
这几日,苏玉言没睡过一个好觉。
夜里,她总会回到那个噩梦般的时刻,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落水的声音,鼻尖总是萦绕着一股甜腻的血腥气。梦里,韩莹莹总是睁大着眼,有时会看着自己,有时又不会。类似的梦,已经连续做了三天,夜里没睡好,白日里难免精神不振,但她依然强打着精神,在父母面前没有透露过一丝不悦。直到那一次。
那一日,她去知玉河散心,不小心又回来晚了,到家时天色早已黑透。苏母见着她抓起就是一顿骂:“你又死哪里去了?出去也不打声招呼,你爹差点就要上街寻你去!”
苏玉言看着一脸凶巴巴的母亲,泪水再也框不住了,抱着她放声痛哭:“娘!呜呜呜!”
苏母吓住了:“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抽着鼻涕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幸福啊!呜呜呜!”苏母被她弄得莫明奇妙,可总算是松了口气,用力拍着她的背:“神经兮兮的,快别哭了!我去给你热饭!”苏玉言哭得更狠了,抱着苏母不松手。
自己不过晚回家了一点,就有这么多人记挂着,然而韩莹莹,失踪三天,却没有一个人在意,没有一个人。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有这么多生命是不被祝福的?她的心底涌起了一股深切的悲凉,挥之不去。
韩莹莹死后的第四天清晨,熹州府飘起了细雨。
凤止津,离哥替沈烨举着伞,站在栈道边等着开船。沈烨看着来往的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离哥看着他,不由叹一口气,不停地四处张望。
“离哥,别找了。”“啊?哦。”离哥低下头,还是忍不住道:“公子……我……我同苏姑娘招呼过,她知道您今天这个时候走。”“嗯。”沈烨轻轻应一句,脸上平静依旧。
四天了,苏玉言没再见过他,更准确点说,是他没有勇气去见她。
他不敢想象,在亲眼目睹了韩莹莹一事后,她心里会如何看自己。她是这么真诚的一个人,对每一个生命都怀抱着最热切的善意,却因为考虑到自己,面对韩莹莹被杀竟无动于衷。她这几天,该是怎么过来的?她应该,会恨我吧?就像当年,苏芷目睹他刺死剑兰之后,她狠着心说见识了他的真面目,从此一去不回头。
玉言会否也……?一思及此,他就不敢再往下想。他闭上眼,想着或许冷静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他本就是一个不堪入目的人,却偏要执着于这世间最纯净美好之物,或许冥冥之中,他就是不配拥有。沈烨自嘲地一笑。
“公子,船来了。”他回过神,点点头:“走吧。”
渡口边的梧桐树,花期已入末尾,啪一声响,又一朵梧桐花砸在了苏玉言的伞上。细雨冲淡了喧嚣,小船没入烟雨,销声匿迹。
沈烨,一路珍重。
雨渐渐收了,她合拢伞拎在手上,兴致缺缺地往家里走去。才刚转过巷子,便觉出不对劲。苏家门口,细细密密围了一圈邻里,朝着院子里探头探脑,比手画脚地讨论。
不好!不是家里出事了吧!
她赶紧飞奔过去,拨开人群,拼命往里头挤。
“回来了回来了,她在这儿呢!”有个好事的围观者指着苏玉言大叫,院子里的人齐刷刷回过头,看向她。苏玉言顿时傻在了原地,家里居然来了一群官兵!
“你就是苏玉言?”为首的那个官差走到跟前儿,仰着鼻孔道。
“官爷啊,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她还没缓过神来,苏母就挡在了她和官差面前。
“你是叫苏玉言吗?不是就滚开!”那官差不耐地吼一句,苏母脾气也上来了,撩起袖子就要开骂。“娘!”苏玉言赶忙叫住她,这个时候家里的男人都不在,自己可千万不能让娘出事。她心里已经直觉到,他们是因什么事找上来。
她拦在苏母面前,面色从容:“不知小女子所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