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府。
大夫人唤来魏哲,将一提食盒递到他手上:“这个,里面有上好的金疮药,涂在身上不留疤的。还有一些厨房里做的应季小点心,你都给他送过去。”大夫人没有说给谁,魏哲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给他干什么?他不是本事大得很,要什么好东西没有!”沈航之听到了,在大堂里嚷叫道。魏哲面露难色地看了老爷一眼,又瞅瞅夫人。她无奈地笑一笑,推了推食盒把他往门口送:“去吧去吧。”“哎!”魏哲应了声,麻溜儿地就往外头跑。
“你还送过去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见他收过?热脸贴他冷腚子。”大夫人走上前,搀住他的手,笑着劝道:“老爷,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别跟我说你一点也不心疼。”“哼!那也是颗毒瘤子,早点剜了好!”沈航之袖子一甩,愤然离去。
大夫人瞬间收起笑,抬手理一理鬓发,扶着丫鬟径直回房。反正老爷已经将沈烨打过一顿,这气是出够了,自己只管唱好红脸儿就成。沈烨那只会下金蛋的鸡,若真把他给打跑咯,那这燕国公府是彻底没什么想头了。
魏哲到沈府去,果不其然又吃了个闭门羹,将那食盒原原本本提了回来。沈平海见着他从外面回来,将他叫住:“又去给那厮送东西了?”“是。”魏哲垂着手回话。“娘也真是的,还操心他干嘛。”
“大夫人也是心善,连那门口的阿猫阿狗挨饿受冻,她都看不得呢。”沈平海笑出了声,细长的身子前后摆动着,恍若一根原地起立的火柴。他人生得高,又很精瘦,脸上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倒也更能衬得五官分明。乍一看,也还算是个偏偏佳公子。
“你母亲的病,可还好?”他语气关切。“托公子的福,好多了。”“嗯。”沈平海点点头。“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钱不是问题,关键人得好。”魏哲诚惶诚恐:“已经很让公子费心了,公子的恩德我都不知何以为报。”“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跟我还分什么你我。”“公子……”“好了好了,快去忙吧。”沈平海挥一挥手,魏哲打个弓,恭送他离开。
这几天燕国公府事情多,又是李管家的案子,又是中秋家宴,自己一个新上手的管家,每天是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去顾及母亲的事。魏哲不禁抬头叹了口气,多亏了沈公子,若不是他,母亲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哦,对了,还有姬先生,这段时间也是麻烦他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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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从同和堂出来,提着药往魏哲家走去。穿过长干街时,人群呼啦呼啦迎面而来,挤得他无处安脚。
今夜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街上这么多人?
他望向街边的摊子,上面挂满了一溜烟的灯笼,各式各样的,令人眼花缭乱。有拿纸糊的,有拿绸布缝的,还有牛皮做的。形状也是花样百出,有方的圆的,还有那花鸟虫鱼,应有尽有。
中秋后的第五日,是熹州府传统的灯火大会。按照习俗,人们会在家门口挂上自制的灯笼,许多少男少女们,也会提上自己做的灯笼,来到街上与朋友一起品评。不少小贩看准了商机,会将制作精良的灯笼摆上街来卖。
“那些灯笼再好看,都没有我手上这个好。”苏玉言提溜一下灯笼,得意地道。
袁亭亭看一眼她手中的灯笼,又瞧瞧她那志满意得的小表情,不禁掩嘴一笑:“玉言,你做的这个灯笼到底是个什么?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怎么会?!”苏玉言惊呼着,将灯笼提到与脸齐平,灯光映得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你再仔细瞧瞧。我做得这么惟妙惟肖,这么栩栩如生,这么生动活泼,怎么会看不出来?”
袁亭亭皱着眉,认真打量起来。
万铃见状,忽地抿一抿嘴,笑着道:“苏姑娘这只灯笼,我瞧着它啊,上看像只猫,左看像只狗,右看又像是只鹿……哦!我知道了!”万铃做恍然大悟状:“姑娘做的,这是一只四不像!”袁亭亭听了,登时笑得花枝乱颤。
“什么吗!这是只兔子!是兔子!”苏玉言气得一跺脚,袁亭亭更是眼泪都溢出来了。她拿起帕子擦一擦眼角,正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瞧不出这是只兔子。”苏玉言鼓着张小脸,假意瞪着她,很快自己也绷不住笑开了。
“袁小姐。”正笑闹间,有人叫住了她。袁亭亭寻声望去,顿时僵在了原地。
人群中的姬明,高挑挺拔,灯光晕在他的肩上,脸上,梦幻得不真实。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苏玉言好奇地打量一下来人,见袁亭亭半天没反应,手指戳一戳她:“亭亭,亭亭?”她这才缓过神来,赶紧做一个万福:“姬公子,好久不见。”姬明礼貌地一颔首:“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了袁小姐。”
姬公子,她姓姬?莫非他就是……苏玉言惊讶地掩住嘴:“你……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测子,姬明?”袁亭亭骄傲地偷个笑,开口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姬明姬公子,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苏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