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页纸上,画着一个但凡是个现代人都会无比眼熟的图形。
“……地球?”
祝久手指抚上纸上图样,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乡愁。
书上清晰画着一个圆形图样,从上至下横向切割成了六层。祝久对比了下脑内对大洋陆地形状的记忆,确信眼前这个简陋的图样,一定是地球。
被切割的每层上都写有文字,祝久虽都认得出,但她读不懂,赶紧又向后翻了一页,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三道流转,四柱立宇宙,世界如星沙数,周而复始,直至永恒。……”
“……然非炼养、积德、服食、点化,不得解脱。……”
“第八号,这书上说的东西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时,祝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场外援助。只可惜援助者亦不太明白:【不懂。你不如找峰里的长老来答。】
祝久撸了一把毛茸茸的万世不竭,道:“也是。”
看了眼窗外天色,她索性将书一抱,去峰上学舍寻人解惑。
大大小小的学舍寮房遍布在整座留鹤峰上,由掩藏在枯枝乱叶下的山道纵横相连。祝久沿山道逐级向上,刚过半山腰时,终于找到了成登极向她提过的可以请教问题的那一座。
这座学舍的入口藏在生机勃勃的绿植之中,绿叶恍若门帘,层层叠叠地盖在门口。附近植被种类多样,且大多都能入药入毒,种的都是诸如蒲葵、灰马钱、鹅掌柴、逼迫子之类的草木。高矮连天,深浅不同,很是美观。
祝久撩起一缕垂下的藤蔓,闪身踏进其中。
这一进,却发现里面不仅只有辰舍长老,还坐着几名穿着棕色僧袍的光头僧人。
见她进来,那几名僧人纷纷收声不语,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垂头品茗。长老略有意外,搁下茶盏,道:“答疑要过一阵子。”
“好。”
这名长老是个已过知命的女人,人称一声蔺长老。至今未婚,亦未有子,一贯不苟言笑,甚为严肃。不过祝久并不怕她,见有所不便,便行了礼,退去侧间。
侧间里,也有几位同样在此等候请教的辰舍弟子。见祝久挑帘进门,他们一愣,旋即脸上露出微微艳羡之色。
这种艳羡不是毫无来由的——即使拜入了玉机宫内,也分师职高低远近。像祝久、成登极和周佳这种弟子,属于舍主紫阳门下亲传,自然比普通加入的弟子高上一等。
虽然学国并不以亲疏决定授业质量,但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有哪个不愿一入道就崭露头角、受人追捧的?更何况,这些亲传弟子好像也看不出哪里有特殊之处,也都是两只手两条腿的普通人,也不见一眼望去就瞩目出众。
祝久对这种又羡慕又不甘的想法心知肚明,便尽量忽视那阵上下打量的目光,一一与他们见过礼,捡了个远隔在一旁的小座坐好。也不攀谈,自己静静翻书。
也不知道那群僧人与蔺长老谈了什么,待手边热茶续了两轮之后,前厅终于来人通传。祝久落后众人几步,抱书走出侧间,却在一道漏花窗后停下。
窗前廊上,僧人们正信步离开,蔺长老在队伍首端送客。
将踏出门时,为首僧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平静道:“兹事体大,务必要等辰舍主回山后再次通传。”
蔺长老微微一顿,亦十分平静地答道:“一定。”
那僧人点了点头:“多谢。那我们便去寻巳舍主了。”
蔺长老颔首,抬手送客。
祝久看着他们随一名接引弟子领路,循山径向峰下走去,心中疑惑道:“空相寺的人为什么会来玉机宫挨个求助?”
【或许和往生律有关。邪祟在天羽城脚底下的村子教人念经,经还是自家的经,传出去了总归不是什么小事,干脆放下脸面来求助,避免玉机宫以为是空相寺蓄意外泄,平白无故猜忌他们。】
祝久抱着书候在弟子队伍末端,细细思考:“言之有理。可是经文外泄是一回事,他们在罪人村出事前就朝着玉机宫方向来又是另一回事,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一件严重到需要求援的事。”
江息心当日提过,罪人村中有几名空相寺的僧人停留超度。若是他们不能未卜先知,便是在这之前就离寺来访,只是恰好途径村庄,顺便略施援手而已。
【会不会和你看到的景色有关?】第八号提及当日在潭竹观圆窗所看到的风雪黑山,【‘夕照三山’能发生变化,空相寺那边也能变。那边有个圣物‘曼陀罗’,也是一个以画面来悟道的东西,会不会他们的画也变了?】
祝久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或许吧。不是我说,原剧情真是没有一点参考价值了,我这穿书穿的是哪门子书?”
【一成不变才更恐怖,你又不是秦问。】
“……”祝久更不安了,“秦问和我分开之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说起来全是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