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那便是让宁锦出面代替的意思。
宁父与盐铁司多年周转,勉勉强强令两边关系维持融洽。
可私盐商贩中有众多不满朝廷高额税收之人,就算看在宁父的面子上,仍时常寻衅滋事。
若让他们知晓宁父已故,怕是要出大乱子。
宁锦蹙眉听他讲完,不赞同道:“我嫁入柳家,名义上已是官家之人,这些人的脾性连爹爹都无法完全压制,又怎肯听从我这个女子?”
宁家世代皆乃盐商,宁父自幼耳濡目染,十五岁便接手大小事宜,成为宁家大掌柜,她不过学习了一月,如何能信服于人?
李叔说来亦是愁眉不展,他从盛乌李子的竹篮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由宁锦,道:“原本我欲让你以老东家病重之由,明面儿上接手宁家,可现下看来是不行了,你且打开瞧瞧。”
宁锦狐疑地将信展开,一行行娟秀小楷,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并未落款。
研读过后,宁锦骤然抬首:“这信是谁送来的?”
李叔摇了摇头,“我若知晓,必会去寻那人问个清楚,可这信是在盐铺发现,铺里每日进出这么多人,岂不堪比大海捞针?”
随即又道:“老东家过世时锦娘守在身侧,可有发现任何蹊跷?”
蹊跷?她一直认为爹爹突发恶疾是如大夫所言,常年劳累所致,可现下想想,爹爹向来康健,从病倒到过世不过短短三日,莫非真如信中所言,私盐商贩有内鬼,对爹爹狠下毒手?
可恨她心伤过度,竟是什么都未曾察觉!
这信乃何人所写?为何不直接指出凶手?这人想要做什么?
宁锦一刻也待不下去,只想立即回淮南,细细查个清楚。
李叔出言打断她的思绪:“怀荃已在回淮南的路上,可老东家之事过去多时,只怕什么也不会留下。”
“那怎么办?”
宁锦眼前逐渐模糊,爹爹被害惨死,宁家地位摇摇欲坠,难不成她就这么认了?
李叔摩挲胡茬,面露狠色:“不着急,既已定下年中的盐帮会在滁京,那那群妖魔鬼怪定会前来,届时布下天罗地网,便不怕他不显形!”
“老东家岂能死得不明不白?”
宁锦想起疼爱自己的爹爹,哭成了泪人儿,宁家老宅之人的面容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竟都生出了青面獠牙,恐怖至厮。
“对了,您不是说邀了桓东家前来滁京,他什么时候到?”
桓家亦是淮南私盐商贩,乃屈居于宁父的二把手,在圈内的地位亦是举足轻重。
李叔将其提前邀至滁京,便是想率先取得桓东家的支持,在盐帮会上为宁锦说话。
“我要见见他。”
李叔点了点头,露出欣慰,他最担心的就是宁锦一蹶不振,沉溺于伤痛,做个撒手掌柜,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只要她不退缩,他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又何尝不可?
“桓老跑船至北境,算算日子,下月底便能到滁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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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冬日与元月有所不同,纷飞的大雪收敛不少,徒留刺骨的寒意无处不在,似是与即将到来的暖春作最后的抗争。
这月十八,柳宅老夫人五十大寿,在柳府举办曲水流觞宴,宴请达官贵胄及其家眷,乃滁京一大盛事。
柳府门口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尽是前来道贺的贵宾。
秦氏与魏氏二人在春暖阁相迎各府女眷,直忙得脚不沾地。
秦氏假笑了一上午,两颊肌肉都有些酸痛,趁个空当抱怨道:“二弟妹怎么还不来?母亲寿宴就我俩忙得跟陀螺似的,她到底是不是柳家媳妇儿?”
魏氏忙看了一圈周围,确定无人方松了口气,责怪道:“大嫂嫂这张嘴怎得没个把门?若被人听去,二嫂嫂名声事小,柳宅后院不宁事大,母亲知晓,怕是会斥罚你。”
秦氏悻悻闭嘴,今日是重要日子,她可不敢惹出什么事端,只得重新扬起嘴角,迎待贵客。
紫婺院内,宁锦却是遇上了糟心事儿,她给柳老夫人预备的贺礼乃是一副重金购买的簪花仕女图,出自前朝大家之手。
芊芊取来查看,竟被人泼了滴墨在上面,毁了。
“哪个笨手笨脚的小贱蹄子惹的祸!我放在箱底好好的,怎就变这样了?”
宁锦命芊芊不许声张,时间紧迫,从库里重新选了一对和田玉如意,方匆匆赶往春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