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阿念花了些时间,将好几户人家的家丁从床上薅起来礼貌问询后,才能确定面前这户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二进四合院便是当今刑部尚书赵正己的家宅。看来赵大人对财不外露很有研究。
阿念轻轻松松翻身进了赵家,一路往后院过去。其实也不费什么功夫,很容易就找到了赵正己。毕竟此时整个赵家只有一处还点着灯。
屋外,阿念附耳上去,听得到一门之隔的屋中,中年男子沉重的鼻息声,书卷翻动的声音,喝茶时瓷器轻轻撞击的声音。她推门而入,问道:“可是赵正己赵大人?”
书桌后面,一个男子抬起头来。只见他面目平平,其貌不扬,眼神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皱眉道:“正是在下。你是何人?”
阿念冷冷看着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水云间茶庄程启风的孙女洪念。你可认识我?”
“有所耳闻。”赵正己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探究地看着她,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慌乱和惊讶。
“哦?那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知道。”
阿念踱步走近,只见书桌上与赵正己相对的地方摆着一盏清茶,茶上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她看着茶盏,笑道:“这么晚还有访客?我岂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赵正己没有回答,收起手中的书卷,起身问道:“洪姑娘打算如何?”
阿念笑笑:“你倒是没什么废话。也好。”她用左手从怀里掏出隼羽,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刷地一下扔出去。隼羽如一道银光划过,直插进书桌寸许,在桌上轻轻地嗡鸣:“血债血偿。你自己了结吧。”
赵正己看向桌上的隼羽,瞳孔紧缩:“好刀。洪姑娘好刀法。只是让在下自我了结,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阿念皱眉:“赵大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让你了结,是给你的体面。”
“洪姑娘,江府的人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是我的手下。”
“呵,哈哈,哈哈哈。赵大人,您的手下,那还不是听你的吗?你放心,他们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正己摇摇头:“洪姑娘,我的手下你也不能杀。他们只是小小的衙役,无非听命令行事,被迫如此。他们当时听的,也不是我的命令。”
“我知道,是你们的威帝。就算他是皇帝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赵正己听到阿念的话,没有骂她大放厥词,反倒笑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洪姑娘的想法倒是与在下不谋而合。”
“说得好听。”阿念飞身上前,一把拔出隼羽,往赵正己胸前刺去,喝道:“废话少说,拿命来!”
赵正己急退几步,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挡住胸口,进退间毫无章法,果然是一点功夫也没有。阿念有些犹豫,但刀已出鞘,不得不发。眼看就能血刃仇人,为爷爷和江府的人报仇,突然间,从书房后面的房间有个物什破空而出,如利刃般穿透帘子,打在阿念手中的隼羽之上。左手毕竟比不上右手稳固,隼羽脱手,明晃晃地插在地上。
阿念飞身后退,握住发麻的手腕,抬眼往前看去。击退她的东西在空中燃起了悠悠的火光,失了法力,慢慢吞吞地一边燃烧一边往下坠去。
符咒!又是符咒!
阿念猛地抬眼看向帘子后面,喊道:“谁!”
灰色的布帘被符咒带得轻摇,烛光在上面打上扭曲的阴影,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阿念举步向前,死死地盯住帘子:“出来!你若不出来,我今日一把火把赵家全部烧光!”
好半天,脚步声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帘子掀开。
看到那截熟悉的蓝色衣袖,阿念脑中一片空白,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直到赵正己一声:“忍冬道长”,才将她从混沌和迷茫中拉扯出来。
他的眼下一片青紫,肤色透出病态的苍白,衬得嘴唇鲜红如血。明明熟悉得就像昨天才刚刚分别,他的眼神却那么陌生。
阿念受不了这个疏离责备的目光,忍不住后退几步,而后又往前,急急地说:“忍冬,去桐山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在京都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也是正常……”
他还没解释,她已经开始替他辩解。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出来,因为忍冬没有看她,而是走向赵正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阿念看了看忍冬,又看了看赵正己,困惑道:“他杀了我爷爷,杀了大黑哥,我今天一定要报仇的……”
忍冬将赵正己扶到后面,站上前来,静静地说:“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阿念喃喃道:“为什么?”
忍冬没有说话。
“……秋不回,秋不回是你杀的吗?我在桐山……那个百里先生,是你对不对?你救了我……”
忍冬点头:“没错。不过,我只是为了你的赤水脉。”
如五雷轰顶,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