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不是稀奇事,许卿合尝试让自己忙起来,只有叫身体处于过度疲劳的状态,才能短暂忘记不愿回忆的东西。
以至于王导喊她的名字,她都不甚在意,到最后一遍,许卿合才听见有人叫她。
她划好剧本中台词的重点,起身说:“王导,您叫我。”
王田军许久没见到这样用心的年轻人,他给予鼓励说:“工作还适应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挺好的。”
“我是来找你说戏的,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剧本怎么样,大胆说,别怕得罪人。我给你兜着。”王导敞开笑说。
许卿合心想,王田军导演从业三十年,他也是努力创造好作品的老一辈电影人。
“我觉得剧本的立意很好,但是缺少真实性,人物塑造比较扁平化,主人公,也就是片中被领养的小孩,他应该是剧本的重中之重,可是他的塑造好像就是很刻板印象。”
“他身上的标签符合所有人对福利院孩子的看法,内向,自卑,成绩好,乖巧听话,这些东西都太刻板印象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剧组能去福利院亲自接触,了解一下最好。”
王导听得认真,他看着剧本频繁点头。许卿合见他一脸虚心,还挺受宠若惊的,她忍不住说:“你真是一位好导演。”
“谢谢你咧。”王田军感叹道,“奋斗一辈子,不就为这句话么。”
许卿合想想也是,奋斗一辈子,不就为几个瞬间吗。
“合子啊,下场戏份在福利院取景,你帮我找找取景地,跟朴逸商量怎么布置场景,明天开拍。”
他说福利院取景,许卿合只想起前不久的黑夜,朴逸站在教室窗外,里头是孩子们的读书声,他却平铺直叙地跟她述说着福利院的往事。
他的语气是那么轻松,不带一点悲伤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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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景地还是安排在了朴逸带她去的福利院,不过她需要提前沟通,这本来不是她的工作,可是那一晚的王导太深入人心了。他对自己的本子十分苛刻,一点瑕疵要研究到底。
一盏台灯,一支笔,一叠厚重的剧本。许卿合只能用一句歌词形容王田君:
[多少人爱你银幕遗留的风采]
她主动去找道具组的朴逸,却被阿孟撞个正着,阿孟问她:“你找逸仔啊?”
许卿合点点头:“我找他有点事。”
“他请假了,去医院照顾阿婆了。”阿孟说。
“阿婆?”可他不是孤儿吗,许卿合顿了一下说,“他的亲人吗?”
“都阿婆了肯定是啊,你如果真的要找他,那医院不远,就在片场附近,好像是叫中山医院,你可以导航试试。”
她笑着道谢。
许卿合思考半秒,决定去买点水果到医院找朴逸,首先病人最大,空手去显得太功利,到时候他阿婆看见还以为他工作辛苦,老人家最爱多想。
跟着导航到达中山医院,医院比较小,病人大多是老人,大厅还能听见护士不断重复地说:“爷爷,我这不是挂号的,我这里是拿药的,挂号的在左边。”
可以说,特别接地气。
好久没感受过这样平凡的生活,许卿合在摩天大楼待习惯了,快忘记烟火气与琐碎小事才是人生的组成部分。
她提好水果在服务中心报朴逸的名字,这里管理得不是特别严,许卿合知道病房号就坐电梯上楼,她低头凝望大厅的小朋友和老人,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的老龄化真的很严重。
她穿过走廊,终于看见了病房号,许卿合即将扭转门把手时,房间内传来一句———
“杨成纲我是不想照顾了,叫他那些个儿子自个儿回来照看。”
没几秒,朴逸察觉门外动静,把门打开后诧异了一秒,不过很快转瞬即逝,他问:“你怎么来了?”
许卿合看他一眼,她听见师母的声音,绕过朴逸,走到师母面前。
盛兰见到她,愣了一愣,打量片刻蓦然起身搂住她:“小合?这都多少年不见了,天呐都长这么大了。”
她讪讪地问:“杨老师,他怎么样了?”
盛兰一听“杨老师”三字,顿时没了表情,别过脸不愿多讲。
朴逸替师母接过水果,拉住许卿合的手腕往门外走。
两个人在病房外的走廊,彼此对立。许卿合着急想要解释:“老师跟师母怎么了,他不是在养老院吗,师母身体不好吗,你身上的中药味其实是师母的,对不对?”
“慢慢讲。”他不疾不徐,一件一件说,“杨老师前几天查出了胃癌,他还不记事,师母打击太大心肌梗塞住进医院,吊了几天水都没什么用,我就去捡了好几种中药熬。”
“胃癌?”
单单一个癌字,事态的严重可想而知。
朴逸:“师母给她儿子打电话,那边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