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了直身,“葛太守在任期间,樊州城百业兴盛,人人安居乐业。既没有街霸横行,也没有盗匪鼠寇,算是难得的父母官了。何况,在刺杀和私藏兵器一事上,将军是有意隐瞒,不能只怪葛太守不够警惕。”
“你怎知我刻意隐瞒?”
他静静的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何少音。
说是一定要说的,但要避开重点说。若是从衣裳一事说起,那她的刺绣生意也算做到头了。
“其实,那天我听到了一点……只有一点点而已。你留了活口,却按兵不动,想来是另有筹谋。”
她问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不知将军是如何瞒天过海,竟让薛崇对刺杀失败之事没有过分警惕?”
陆戈紧紧的盯着她,“继续说。”
少音本来也没打算停。
“薛崇放了刺客出去,也是将把柄一并交了出去。难道他不怕刺客被抓,将他所行之事一一交代?即便再忠心耿耿,一时不肯招供,那薛崇如何能沉得住气?毕竟人不是铁打的。将军定是使了什么计策,才让薛崇放下了戒心。”
一缕若有似无的赞赏悄然从陆戈的眼眸中溢出,“你真想知道?”
少音飞快点头。
原来,薛崇派出去的都是跟在身边多年的死士。一旦刺杀失手,死士便会集体服毒自尽。而远在樊州的薛崇,为了第一时间掌握消息,提前交给了死士头目三枚响箭。
若响箭释放的是红色的硝烟,意味着刺杀成功;若是蓝色的硝烟,意味着刺杀失败且计划泄露,有活口落在对方手里;若是黄色硝烟,意味着刺杀失败但没留活口,主家尽可安心。
在察觉众刺客要服毒自尽后,陆戈眼疾手快地抢下身边两名刺客的毒药,这才留下了活口。
陆戈冷声道:“依他所言,我释放了带黄色硝烟的响箭,后来,薛崇虽在樊州城内见到我,但自认计划天衣无缝,没有破绽,才能佯装镇定。”
原来如此。
何少音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看在葛太守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还请将军从轻发落吧。若肯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稍赎前愆、将功折罪,那就是葛家的造化了。”
和葛家兄妹相识多年,少音终究忍不住替葛家说话。
“你在为谁求情?是为了葛世嬿,还是为了葛世南?”
陆戈冷漠的语气突然欺压上来,让她手足无措。
他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
她没好气的说:“将军在薛崇案上也有其他的心思吧。你有不好言说的理由,我为葛家求情,也有我不便多言的道理。”
他眼眸微冷,紧紧盯着少音,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
“此话何意,不妨讲明。”
她不再靠着椅背坐,往前稍挪了挪:“将军手上人证、物证俱在,即便薛崇抵死不肯认罪,也足够让他立时三刻枭首弃市了。可今日公告上说,薛崇一案要择日问审,怕是将军另有用意。”
他沉默半晌,忽而轻笑道:“何娘子心思缜密,若这番才干分给何进一些,亦或是匀给何贤一些,何家现在何愁不能出将入相、官路通达?”
他略顿了顿,“葛家一事,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