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跟着我。” 真去了,宗怀棠就一改路上的小媳妇姿态,让陈子轻在外面等着,自己去了母亲的房间。 . 陈子轻不知道宗怀棠怎么做的安慰工作,他走出房间时膝盖上有灰,额头上有一大块磕出来的血迹,他妈妈让他把洋槐树挖了。 树是肯定要挖的,但没到时候。 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时间走到了清明,宗怀棠用红绳子他把跟陈子轻绑在一起,吃饭睡觉都寸步不离。 陈子轻心说,要是真的到了传送时间,我照样是会消失的。 这话也就放在心里想想了,没必要说出来。 陈子轻让宗怀棠带他去给小马几人烧纸,他想着,先从离得近的开始烧,按照距离来。 怎么也没想到都埋在一个地方——厂里组织扫墓的那座山上。 陈子轻站在大山里,山风混着灰烬的味道往他耳朵里跑,鼻子里钻,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坟包,里头埋的就是化工厂的职工们。 这个点大多家属都来过了,拔掉草的坟头摆着酒菜,插着白纸吊子,哗啦哗啦直响。 陈子轻提着两大袋纸钱:“小马的坟呢。” “具体在哪不知道。”宗怀棠提的纸钱比他的多一倍,“找找吧。” 陈子轻跟在他后面,他们从左手边的第一个坟开始找。 附近有其他人在上坟,都是中年人,陈子轻无意间扫了他们一眼,没多想,走了一小段路才停下来,匆匆拉着宗怀棠过去。 来这上坟的,除了家属,还有当年活下来的工人。 陈子轻让宗怀棠问一问。 宗怀棠还没开口,那几个中年人就客客气气地跟他打招呼,他们是认识他的。 “小宗同志,今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祭拜,你娘没来啊?” “她有些不舒服。” “到了一个岁数,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 …… “今儿风还好,不算大,烧纸应该不会把别的地儿烧到。” “还是得担心点,纸钱带火苗飞到树上可不得了。” …… 宗怀棠和他们聊了几句,眼神询问他对象:可以走了? “走吧。” 陈子轻转身跟着宗怀棠,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中年人喊:“别站那块石头上!” “向师傅就在那里磕到的头!” 陈子轻的后背倏然爬上鸡皮疙瘩,他循声望去。 “你说这我就想起来了,向师傅当时不知道是撞见了什么,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倒石头上了,当时小宗同志跟他娘也在场,把大家伙给吓的哦……” “哎,向师傅也是命不好啊。” 陈子轻的脑子里突兀地多了一段原主死前的记忆画面。 原主进山祭拜曾经的工友们,他看见马强强的鬼魂站在自己的坟前,这才受到惊吓磕石头上没了气息。 这段让宗怀棠给加进那个时空了。 “诶诶,钟家二老来看儿女了,咱去关心关心。”几个中年人急急忙忙去赶场子。 陈子轻忽然想起来钟菇的死因,他扯了扯:“宗怀棠,钟菇是怎么没的啊?” 宗怀棠最近都没敢睡觉,眼下有很重的青色,他一个个坟包地看:“那晚听到她哥出事就急着从家里往工厂赶,骑车掉进湖里,淹死了。” 陈子轻怅然,原来是这样。 “找到了。” 宗怀棠的声音唤回了陈子轻的思绪,他探头:“小马在这里啊。” “多给小马烧点纸,等他到了地底下就能买好吃的。” 陈子轻蹲在坟前把袋子里的纸钱倒出来,让宗怀棠划了根火柴扔上来。 火烧了好一会,被宗怀棠用树枝打灭了。 陈子轻踮脚拍掉宗怀棠头发里的灰烬,把头凑过去让他给自己拍:“下一个是钟菇,她的坟不用找了,她爹妈站在那儿呢。” 宗怀棠的手掌从陈子轻的头发摸到他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盯着他:“等他们烧完,我们再去。” 陈子轻看出他要被不安淹没了,叹着气说:“我真的不走。” 宗怀棠冷笑:“你以为我怕你走?” “你要走就走。”他自说自话,面部发神经地抽搐,“你走了,我就把罐头全砸了,麦乳精全倒了,我会把所有你喜欢的全都毁了。”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宗怀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下巴蹭着他的刘海,神情愉悦道:“你说得,你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