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间的小路,走进一间仓房。
李瑕推门进去,里面正有两个司农司的吏员和衣躺在小榻上值守,见有人来了连忙起身。
他们见了李瑕也并未诚惶诚恐,可见官职虽小,却也是经常面圣。
“见过陛下。”
“打扰你们了,各样种子配一些给廉卿带回甘肃,并告诉廉卿种植要注意的事项吧。”
“臣领旨。”
待廉希宪接过几包种子,李瑕便拍了拍他的背,道:“甘肃适合种土豆、玉米,带些回去试试吧。”
廉希宪微微苦笑,终究还是心存疑虑。
“若有朝一日,朕再与你用饭能吃到一碗土豆炖肉,便是北伐海都之时,可好?”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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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除了李瑕没有人能体会到这些种子的意义。
便是在廉希宪看来,拿了几包种子也不过是一桩小事,反而觉得这趟进京最大的事是带六皇子就藩。
于兀鲁忽乃而言,携汗国向李瑕称臣,实属无奈之举,其实也是心有不甘;于李瑕而言,将一个儿子从身边送走,如同遣子入质一般,其实也不愿……总之是面对海都的崛起,双方都有所妥协,亦有所收获。
腊月十六。
年节还没到,李瑕已降旨,封六子李长绥为高昌郡王,出使察合台汗国。
旨意一下,朵思蛮便抱着孩子哭得厉害。
“陛下……至少等过了年吧……”
虽说是蒙古人,朵思蛮往年其实是最喜欢年节的热闹的。
李瑕却是拍着她的背,道:“你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呜呜……”
朵思蛮大哭。
李长绥本是拼命地憋着泪,结果因母亲这般,终于泪珠子也不停往下落。
“父皇……孩儿不想离开家……”
李瑕由他抱着腿哭了许久,才伸手替他擦了脸颊和鼻涕。
因李瑕能陪这孩子的时间太短,因此没有多说什么,更多的道理则需要长年陪着的人来教导。
“你要听先生的话,往后他会担任你的王相辅左你。”
说罢,李瑕牵住了朵思蛮的手,将她揽住,挡住了她的视线,独自眼看着李长绥一边哭一边被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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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
奚季虎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马车前的吴泽,叹息了一声。
“何苦携家去那塞外苦寒之地?”
吴泽道:“姑父切莫如此说,或许我在西域担任王相时,舅父还未任相呢。”
吴家亦是开国元勋,当年治关中、守长安,吴潜功劳甚大,吴泽作为其孙,只要按部就班,一世前程稳当。
而随高昌郡王西去之事却是险中搏前程,多是些寒门出身的文官愿往。
但吴泽却担心旁人有私心,不懂得教郡王心向中原,因此执意前去。
“教化西域、为国家稳固疆土,吴家若不往,谁往?”
此时,奚季虎目光看去,见吴泽脸上带着笑意,眼神中却俱是坚定之意,终是不再多说别的。
“也好,为国出力,在何处都是一样。”
前方响起了鼓乐声。
那是御驾前来为廉希宪送行了。
吴泽向奚季虎告了别,往宫门处迎了李长绥。
“先生!”李长绥哭道:“我不想走……”
“殿下小小年纪能为国出力,许多人还求而不得呢。”吴泽颇有耐心,语气平和,道:“我给殿下说几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
各种喧嚣声中,队伍渐渐列好,准备出发。
廉希宪也拜别李瑕。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保护好殿下周全。”
李瑕点点头,目光向天边看去,喃喃道:“陛下也好,殿下也罢,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反而是你怀里的种子,才能改变百世人的命运。”
廉希宪不由愣了一下。
他目光看去,第一次看到了李瑕鬓边有几根白发,遂想道,陛下还是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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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眼又过了三年多。
建统十三年,十月中旬。
凉州。
廉希宪批阅着公文,脸上始终带着凝重之色。
近年来,海都气焰愈炽,对察合台汗国之地虎视眈眈,愈发频繁地出兵尹犁。
兀鲁忽乃数次求援,廉希宪也已遣兵出玉门关、并支援钱谷。
只是有了西域的缓冲,朝廷终究还没正式对海都宣战。
海都或许也是吃定了这点,如今连汉人商旅也开始被频繁劫掳,这条丝绸之路已是彻底走不通了。
换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