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与李莲花相识时间虽不长,可数次同生共死相伴扶持也早已摸清这人的性子。李莲花习惯掩藏情绪,从来都是内敛含蓄不愿吐露心声的。
即便是失控。
方多病将此定义为失控,没有崩溃痛哭,没有满腔愤恨,甚至比往常危机降临都来得冷静。
李莲花迅速安排好一切,让方多病在天机山庄继续查两仪仙子留下的口诀和雕青图,自己则找何堂主借来追云车,等大夫为角丽谯包扎好腹部伤口,即刻赶赴普渡寺。
……
方多病发现房里摆放的蛊虫罐空空如也,问了几个下人都说没见过也没动过他带回来的东西。
正在那苦恼呢,几日前派出去的手下进屋向他汇报。
“……忘川花确实能使人重塑筋骨,驱除万毒。”
“这么说来,阿乔便有救了。”难得的好消息令方多病郁结的心绪有所缓和。
下属接着道:“还有,金鸳盟也一直在找忘川花的下落。”
“忘川花阳草至刚至阳,能使人功力大增,笛飞声想寻此物也合理。”
下属摇头:“不是笛飞声,是雪公,但据密探所说,一月前他便没再继续搜寻。”
雪公?雪公乃角丽谯心腹,一月前正是他们在石寿村决裂之时,角丽谯若在寻找忘川花,必然不会半途而废。
她找到了?为何小远城相遇时李莲花并无好转?
“那忘川花现在何处?”
“万圣道!”
……
普渡寺。
无了方丈收好金针,没等歇口气,在旁守了半日的李莲花作势要跪下,和尚无奈伸手阻拦。
“李施主不必行此大礼。”无了捋了捋胡子,淡声道,“世事无常啊,老衲已倾尽全力相救,能撑多久,看她自己的造化。”
又唠叨几句让他打坐调息不可冒进,要救人也得量力而行,他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也罢,言尽于此。
方丈到时辰去讲经,临走前给李莲花过了几分真气,体内烧灼感平息。
他走过去,将姑娘冰凉的手包进掌心。
碧茶毒发,身体如坠冰窟,锥心刺骨。李莲花受过,深知其苦,何况角丽谯没有扬州慢护体,一旦发作更是万分煎熬。
而他只能抱紧她,一遍又一遍给她渡去内力,直到筋脉抽痛,真气耗尽。
她若清醒着,必定会阻止他吧。
来普渡寺这一路,起初发作她还会呜咽着喊疼,到后来精疲力竭,连呼吸都轻若蚊蝇。他好怕在某一瞬间她就……就再也抓不住了。
表面越冷静,内心越是焦灼不安。
所以他片刻不敢停歇,夜以继日地练功,让自己没时间去想那些令人绝望的事情。量力而行他并非不懂,但他等不起。
无论如何都要救她的,像她从前对他承诺过的那样。
出神之际,掌心忽然发痒,是姑娘勾起手指轻轻摩挲。
“醒了?”
“没有。”她没睁眼,语气绵软无力。
李莲花视线凝在她微微张合的两瓣唇,不假思索,俯身落吻。
姑娘病态憔悴的面庞覆上一层薄红,倒也不是害羞,她扯起被子蒙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瞪圆的狐狸眼望向他。
“你、你还是李莲花吗?”
“那你觉得我是谁呀?”他一脸坦然地搬来矮凳坐下,方便与她对视。
角丽谯神情严肃:“莫非,你被人夺舍了?妖怪!快把那个会被我亲哭的李莲花还给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世上有这样可爱的姑娘吗,狠话听起来像情话,也只有他的阿谯了吧。
“别瞎说,我何时被你亲哭过?”是指采莲庄那回吗,“我那只是、只是害怕。”
“怕什么?怕死吗……我就不怕!”
不怕死,就豁出性命来救他吗?
感受到骤然降低的气压,她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脑子不太清醒,随口说的……”
李莲花却偏要把话摊开来讲:“既然你抱有这样的想法,那便做好我会悲痛欲绝、随你而去的准备,在黄泉路上等等我。”
角丽谯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再多反对也无济于事,揪着被角嘟囔道:“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那我说不准的时候,你听进去了吗?”他的语气是意料之外的平和,而平和之下暗流涌动,戳破那层薄弱的伪装后,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汹涌的情愫,化成一句——
“阿谯,我不能没有你。”
李莲花很奇怪。
他变得好黏人,整日与她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无了方丈看不下去,说这好歹是和尚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不然去隔壁百川院也成啊,反正李莲花的通缉令已撤,百川院总会给他这个老和尚面子的。
“通缉令?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