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清珞含冤屈死这么多年,”祝之遥跌坐回椅子,死死捏住扶手,恨恨道,“我们竟一无所知。”
“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崔妈妈泣不成声,用力捶着自己胸口,“若是我早带着棠姐儿回来,姑娘也不至于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啊,都怪我,我怎么有脸见姑娘啊我!”
祝之遥身边的周妈妈也红了眼眶,急忙去扶,“红谏啊,咱们都是听主子的话行事的,没人会怪你,要怪就怪那个黑心肠的。”
崔奇风再也无法忍受,他操起凝着血迹的长刀,向门外走去。
“将军!”祝之遥见他不肯停下,站起身急急喊道,“崔奇风,你给我站住!”
“遥儿,不要拦着我。”崔奇风顿住脚步,却并未回头,他攥紧刀柄,切齿道,“我不杀她,难解我心头之恨。”
祝之遥知道事关重大,苦口婆心劝阻道:“瑾王府的一个府兵,杀了就杀了,他们不敢怎么样,可是崔清璎不同,她是有诰命在身的!”
崔奇风怒不可遏,转身怒吼,“那又如何!”
允棠面色平静,声音清冷,问道:“那我母亲的仇,还报么?”
崔奇风一怔。
“崔清璎固然有罪,可追杀我母亲的又是何人,到现在都未查明,亲自动手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舅舅,您便要与崔清璎同归于尽了么?”
“我...”崔奇风哑然。
祝之遥转头看向允棠,她比当年的崔清珞不知道要瘦弱多少,可这单薄的身躯,迸发出的力量,却是丝毫不逊色的。
崔奇风刚才血气上涌,脑子早就不听使唤,被她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了,他不甘心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允棠冷声道,“所有的账,一笔一笔,我都要讨回来。”
崔奇风愕然。
翟妈妈顾不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仰头看着自家姑娘,也呆住了。
躲在院子角落偷看的崔南星,用胳膊肘拐了拐弟弟,轻声道:“看到没有?一句话就能拦住父亲的,绝对是个人物!”
崔北辰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都落在堂内那张倔强的脸上,再也挪不开半分。
*
长定殿中,皇太孙与萧卿尘正在对弈。
皇太孙正手执一子,冥思苦想,萧卿尘却胡吃海喝,将摆来的果子茶水,都吃了个干净。
吃完,他还举着空盘子问内侍,“还有没有?”
内侍忙上前接过空盘子,“有,有”地应承了,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太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到我这里来吃饭的?”
“谁叫殿下非在饭点下棋,总不能叫下官饿着肚子吧。”
皇太孙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奁,轻叹口气道:“也不知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知道殿下为什么赢不了我么?”萧卿尘嬉笑道,“因为心不静。”
“叫我如何能静得下来啊。”皇太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杨伦坐上三司使的位置没几天,就被谏官弹劾,说他之前在兖州为官时,行事奢靡,挥霍无度,说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做三司使。”
萧卿尘不以为然,“你我都知道杨伦不是这样的人。”
“杨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祖父的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皇太孙皱眉,“三叔似乎下定了决心,要给杨伦戴上奢靡的帽子。这暗中做了多少手脚,只有三叔自己知道了。”
“上次殿下命我抓的人,已经都关在私狱里了,瑄王就算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到人。”
皇太孙点头,怅然道:“斩断他的左膀,他还有右臂,只要投诚他的人够多,那斩断的臂膀也都能尽数重新长出,后患无穷啊。”
“殿下...”
“走吧,随我去给祖父请安。”
向内侍打听了,官家正在观稼殿,二人朝内苑过去。
“你说崔将军一刀挑死了瑾王府的府兵?”皇太孙啧啧称奇,“都说崔家骁勇,诚不欺我!可惜我不能亲眼见着。”
“崔将军不过是护女心切罢了。”
“你又何尝不是护她心切?”皇太孙调侃道,“不然你好端端,怎么又跑到六叔府上?”
萧卿尘嗤笑,“还不是瑾王殿下怕我走漏风声,这才请我去赴鸿门宴。先前已经有了他绑人的传言,若是再扣上杀人未遂的帽子,官家龙颜大怒,贬斥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先前我就想问你。”皇太孙饶有兴趣地盯住他,“那流言,可是你放出去的?”
萧卿尘做出夸张的表情,故作惊恐道:“殿下在说什么呀,下官听不懂。”
“你呀!”皇太孙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你做事,留有这么大的嫌疑而不去处理,还是第一次啊。”
“没必要费那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