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柳准备将箭从阿巳手中抽出,却发现那箭矢在她手中依旧紧紧攥住,纹丝不动。
阿巳手下微微发力,将那箭矢直直按下,问道: “孟姑娘今日能否将活靶子换成死靶子?”
“你……是在为你好姐妹求情吗?” 孟亦柳嘲讽道,“南元的猎场,只崇拜强者,不同情性命。”
“我们不过一介官婢,多数是苦命人,虽身份微贱,但好歹也是一条命,经不起孟姑娘这般折辱。”
阿巳语气依旧平缓,虽然听不出情愫,但是礼貌是周全的。
“笑话,何时一个婢子配跟我说这些大道理,若是不服,便猎场上一争高下。”
孟亦柳嗤笑,看着阿巳一双坚毅的眼,心中很是不舒服,手中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轻弓。
“好,”阿巳就等她这句话了,慢悠悠地伸出手,双掌交叠,俯身行了个大礼,高声道:“那奴婢就斗胆挑战一下孟姑娘的箭术了!”
那声音很是响亮,恨不得让场上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孟亦柳。
孟亦柳的父亲孟显,虽现在是文臣,年轻时可是武将出身,自小就以培养出一个骁勇的女儿为傲。
这孟亦柳的骑射技术在宋京的女子中可是头号人物,十岁成名,去战场历练过,还在御前表演过,有文人作词称赞她为“安国平治之巾帼”。
这样的年少成名,让孟亦柳心中无所畏惧,面对他人的挑战,自然是要应下的。
“比试自然可以,不过嘛……”孟亦柳眼底的不怀好意稍纵即逝,当即提了个条件。
“毕竟猎场上箭矢无眼,不如先签下生死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回头省得麻烦,”她很是好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放心,若是你今日有个好歹,我会给你家人一笔数额不小的银两,足够他们安度余生。”
阿巳直勾勾地看向她,带着嗜血笑意:“多谢孟姑娘好意,我阿巳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家中无人消受你的银两。”
说完这句话后,阿巳转身径直走到步荷面前,给她松了绑,然后又把剩下的其余姑娘给解开。
“阿巳……”步荷红着眼睛,一脸担忧。
“放心吧,去旁边等我。”她递给步荷一个安心的笑容。
阿巳说罢便站了过去,但是她的手没有平举,只是双眼无畏地看着孟亦柳,道:“一人可引弓三次,可以闪避。”
“好样的。”孟亦柳大笑,似在赞赏阿巳的勇气,她一脸自信拿起张弓搭箭,出其不意地瞄准放箭,要的就是对方措手不及。
那箭速很快,最终直直稳稳地扎在阿巳头顶上方,在木头上发出巨大的震响,而阿巳却毫发无损,人群不知是谁喊了句“好”,然后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紧接着第二箭,孟亦柳直接瞄准她的面门,放箭。
阿巳坦然自若地看着孟亦柳的箭头,这箭能不能射的准,如何躲避,她早已了然于心。
头微微一偏,第二箭落在阿巳肩头上方,又是刚好错开。
她颇有些意外,南元是没拿得出手的人了吗,这样的箭术也能捧上天?多少要考虑下这当中的水分有多少了。
孟亦柳原本是想射伤阿巳的脸,但是阿巳避开得如此轻易,毫无半点慌乱可言,反而让她真的起了杀心。
“孟姑娘还剩下最后一箭。”阿巳沉静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不高不低,不疾不缓的提醒道。
孟亦柳置若罔闻,眼中发狠,又不信邪地一连射了好几箭,全然不顾三箭之约,箭箭瞄准要害。
阿巳虽经络被封,但是躲避这箭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这孟亦柳不守信用,让她深感不悦。
后面孟亦柳杀红了眼,直接三箭齐发,似是非要阿巳的命一般。
人群中看到孟亦柳已经情绪失控,开始在讨论是否要上前拉住她。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怨只怨她惹上孟家姑娘这难惹的主,谁不知尚书令最宠这小女儿了,还有她的兄长,出了事有的是人撑腰。”
人群中隐有人表达了担忧,但是更多人虽一言不发,心里却希望这场戏越精彩越好,两女相斗,越狠越好。
三十支箭之后,孟亦柳面前箭筒空了,她正欲命人人再拿些,阿巳已不知何时在她的身边站定,按住她的弓,阴沉道。
“我额外让了孟姑娘二十七箭,堂堂尚书令之女,不会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吧?”
孟亦柳不答,讥笑一声,不信邪地正欲再次抬起弓,但没想到那弓在阿巳的手下竟然纹丝不动。
她又试着将弓重新拿起,还是不能如意,人群开始有些轻声的议论。
阿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孟亦柳明灭不定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话音刚落,孟亦柳不情不愿地收回自己的弓,走到了猎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