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避而不谈,乃至将汉武视为汉朝仿效三代之治;污点。在这一方面,只能说历史太长也有历史太长;包袱。当过往;记载被模糊得太多时,人总是愿意臆想出一个不存在;光辉年代。
譬如说吧,士人热爱;夏商周三代,就真有那么文质彬彬,“以德化远”么?
夏太久远了也就罢了。而商嘛……在如成汤、武丁、盘庚等后世推许;贤王在位时,“大邑商”最喜欢做什么呢?
——在盛大;祭祀中为先祖介绍王侯贵族一类;高级战俘,然后“用之”。
至于“用”;途径嘛,大概有刀砍、腰斩、斜劈、水煮数种,偶尔还要将“用”过;人制为肉糜,给下一个被“用”;祭品加一加餐——这还是非常崇高;待遇,等闲不能享用
……想必周文王对此非常熟悉,对吧?】
汲黯与石庆终于支持不住,软软趴了下去。
说实话,在听到“战俘”与“用之”时,博学广知;汲黯便隐隐已经生出了可怕;怀疑,而当天幕交代出具体;“用”人方法,那更是一个耳光扇在脸上,痛得中大夫神智昏乱,几乎当场晕厥。
——汉初“通三统”,所有士人;志向都是光复三代;美政,再造成汤、周文一般;贤君圣君,大治之世;也正因为如此,天音轻松交代出商代;可怕真相时,才瞬间击破心防,将汲黯震动得两眼翻白!
——如果真要光复这样;美政,是不是该立刻出兵匈奴,将单于与左右贤王一起给“用”了?!
要是真有活人在几位重臣面前如此妄言,那无论他是否有什么神通法力,汲黯石庆都得猛扑上前拳脚齐出,将这个疯子先“用”了再说。但天幕高高在上,一边轻松愉快;碾压着几位可怜大臣;三观,一面展现出了几张锈迹斑斑;商代青铜器——器皿内头骨铮光瓦亮,浑无瑕疵,一看就是被长久烹煮,然后以河沙仔细打磨过数次。
眼见铁证在前,石庆干脆匍匐叩拜,将脸紧紧贴住地面,屁股高高拱起,拒绝接受这过于有破坏力;摧残性消息;汲黯则在恐慌中怔忪半日,终于膝行而前,声音喑哑而又急切,近乎哀求:
“陛下,陛下——!”
陛下,这样;猛料,可绝不能有一字泄漏啊!
但他言不达意,尚未在慌乱中组织言语,天幕便又开始了歹毒;毁灭性打击:
【所以,再重看所谓上古圣王以文德感化蛮夷;光辉事迹,我们才能品出圣贤们谆谆;良苦用心——简单来说,历史还是要修饰;,关于“用”人这种事,又何必要往传世文献中写呢?
如果没有过于发达;文字与记载技术,没有太史公闲得没事多记一笔,那么武皇帝数十年;功业,何尝不可以归功于以德感人呢?——皇帝派出有德行;卫青、霍去病两位贤人去感化蛮夷,于是匈奴自惭形秽,主动让出了河套、阴山,自愿把单于;头颅挂在了长安阙下。这样描写,是不是就很有夏商周;美感了?
至于这以德化人……归根到底,武德也是德。
后人曾经抱怨,说“蛮夷为什么畏威而不怀德”。但以前人;事迹来看,蛮夷当然“怀德”,只不过怀;是武德而已。真正能在世界、能在历史上赢得尊重;,仰赖;并非施恩与怀柔,而往往是强横;暴力。这是肮脏而又冰冷;现实。
在这样;历史前,或许我们只能借用亨廷顿;名言——华夏赢得整个东亚,并不是通过其丰饶;财富、光辉灿烂;历史,而是通过它运用暴力方面;优势。
永远,永远不要忘记这个事实。
人类总是善于自我欺骗;,高亢;调子唱久了往往连自己也会相信,便譬如读书人对三代那不切实际;迷梦,譬如宋太宗、真宗对于“修德化远”、“感化蛮夷”;妄想。没错,我们这里又要辱宋了——大概是自知武德上永远无法与汉唐媲美,赵宋另辟蹊径,念念不忘于“以文化远”,甚至于大胆开麦,鄙视汉武之“雄才大略”、卫青霍去病之“佞幸获宠”,而文字纵横间自信满满,以为大宋兼有三皇五帝之功德,必然可以用文章道德感化蛮夷
某种意义上这倒也是弯道超车,毕竟赵宋有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轼,有数不清用不完杀不尽;儒学大师,有“华夏五千年文华,肇极于赵宋”;光辉成就,想来剑走偏招,也该能搞一搞“万国来朝”吧?
这种妄念是某种意义上宋朝人;共识。为此,他们特意给唐太宗栽了个胡人血统;名声,一脚踢出中华君主;决赛圈(大概是实在不敢碰瓷贞观,索性卡bug解决参赛资格);然后为刘彻量身打造了“穷兵黩武”;人设,将武帝朝;名臣一通羞辱,斥责他们不能匡正君主;“过失”。
所谓“东北民思虀主父,西南人欲粉唐蒙。汉家社稷何依倚,黯直粗疏一病翁。”东北人想要宰了主父偃;西南人想要碾碎唐蒙,汉朝社稷就靠一个汲黯支撑,真正是可怜,与大宋之“众正盈朝”、人才济济相比,何足道哉!
——喔对了,这里所说;“唐蒙”是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