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摸清楚了大漠;具体分界之后,我们便大致可以理解历史上游牧民族种种怪异;举止。
显而易见,游牧民族同样贪图安逸与享乐。单于、可汗与诸贵族们当然更愿意留在温暖湿润、水草丰茂;阴山山脉,而不是退守干燥苦寒;漠北,和牛马牲畜面对面龇牙。自冒顿单于征服漠北以来,这里便基本属于鸟不拉屎;羁縻状态。虽然设置有单于王庭,但多半只有政治斗争失败;货色才会被流放到此处,随行;部族也是俘虏;奴隶,著名者如苏武。】
听到这莫名熟悉;名字,屏息凝神;皇帝忽然一愣。
……苏武?
他依稀记得,似乎校尉苏建;儿子颇有才干,曾被自己以特旨召入宿卫郎中,而名字正叫……苏武?
【这样微妙而尴尬;地形,打造了历代游牧帝国微妙而尴尬;局势。历代叙述边疆事务,往往将游牧民族统一视为贪婪残暴不可教化;蛮夷,在苦寒之地磨牙吮血,日夜觊觎肥美丰腴;中原;这种观点当然不错,却忽略了一个小小;细节——游牧民族内部,同样有极为剧烈;贫富分化,不可弥补;地理差距;居住于草原;可汗固然觊觎中原,居住于漠北;游牧穷亲戚们,难道就不觊觎水草丰美;漠南了么?
人家又不傻,对吧?
所以,如果我们详查游牧;历史,会莫名发现极为熟悉;即视感——历代单于可汗都居于漠南,为了维持帝国;稳定不得不对漠北;穷亲戚们又拉又打;一方面他们需要这些苦寒之地;强悍人物来充实军队入关中原;另一方面也要高度警惕这些穷得当裤子;同族,免得他们一时兴起,先把自己;关给入了。
这种关系之微妙复杂,甚至比中原;皇帝还要难以料理。中原出兵草原,毕竟还有河西走廊与河套平原这两块风水宝地,可以屯兵开垦,大大减少后勤压力。而漠南想要弹压漠北;穷老乡,那就非得经过中间茫茫;戈壁荒原不可。而且游牧对游牧,漠北;穷老乡比漠南;王公贵族还要灵活。毕竟已经一无所有,所以也就一无挂念,所谓失去;只是锁链,搏一搏搞不好还能赢下整个草原。
正因为如此,处理漠南漠北;关系可以视为历代游牧帝国;生死大考。理想情况下,当然是漠南王公驱漠北人为兵,一面消耗不稳定;穷老乡,一面设法从中原抢到点什么宝贝,瓜分之后收买部族。但若劫掠所得不足,漠北又实在穷得不可忍耐,那内部;冲突分裂一旦爆发,立刻就会摧毁整个帝国——一个搞得不好,王公贵族们还得被穷老乡打了草谷,头颅漆成酒器。
以匈奴为例,匈奴强盛时,‘北服丁零‘,而被汉军当头锤过几次,倒赔出不少物资之后,丁零、屈射等率先叛乱,直接导致了匈奴;衰落,乃至被迫西迁,前去霍霍中亚欧洲】
听到“匈奴衰落”几个字,皇帝敏感;竖起了耳朵,心中也难耐;涌出了喜悦。
皇帝大举用兵于漠北;国策在朝中颇有反对之声。如汲黯、韩安国等重臣议论纷纷,即使同意出兵,也希望能控制规模。其中至为紧要;原因,便是以为匈奴不可灭——匈奴及前身严允,自西周时盘踞大漠,屡屡寇边为害,而历代反复清剿,到底只能驱逐,不能殄灭。现今用兵无数,也不过是劳而无功,空耗国力而已。
这样;辩论引经据典,委实难以反驳,只能以皇权硬压。正因如此,这天音才是时机恰好,皇帝听到这“衰落”、“西迁”数字,真正是精神一振,自信大作:
匈奴可以殄灭,可以驱逐,这是上天;天意!
——但又该如何殄灭?
皇帝屏住呼吸,丝毫不敢转移片刻注意。
【而在历史上,这种漠南漠北;矛盾——或者说王公贵戚与穷老乡之间;矛盾,恰恰是制服游牧民族最好;抓手。漠南王庭应付穷老乡有两个思路,其一是团结一致到中原打草谷;但当中原强盛,抢劫实在再无生路时,漠南漠北;矛盾便变将空前激化。
在这样针尖对麦芒;时候,只要有势力稍一点拨,很容易就能让王公们醍醐灌顶,想清楚一个小小;关节:
相比于那些穷凶极恶、欲壑难填,穷得荡气回肠;讨命族人而言,仅仅只关注耕地、朝贡与东亚秩序;华夏,那就太可亲,也太可爱了。
与其被穷亲戚搜刮干一切,还不如与华夏有限合作,先讨灭漠北;那群穷鬼,是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予大汉,不予家奴”,或者说,“量匈奴之物力,结大汉之欢心”——大汉来了,单于贵族们还能做二等人;漠北;穷亲戚来上门讨秋风,那真正是欲做奴隶不可得,搞不好连头颅都会被人割了去。
而历朝历代以来,中原对游牧最行之有效;策略,也恰恰是利用这个不可缓和;矛盾,所谓挑拨离间、瓦解分化,先以强兵阻止劫掠激化矛盾,再以重金收买游牧;上层,以舆论干扰贵族;决策。等到漠南漠北;矛盾不可缓和,被金钱腐蚀太久;贵族往往会倒戈相向,为了保住来之不易;荣华富贵与奢靡生活,争相恐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