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哥告诉弟弟他离婚的事情已经帮他办利索了,不但在锦东本地的报纸上连登了三天的离婚启示,保险起见,齐家还派人去李芸舒的老家和那边几户在乡中有些头脸的大户都知会了一声。
从今后齐家和李芸舒再没有什么瓜葛。
他大哥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心疼了一下弟弟,说因着李芸舒,这些年让弟弟在婚姻上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总算是自由了,让他尽管再去找一个能与他相般配的小姐为妻,不论是燕京的哪位名媛家里都会支持。
最后大哥又说母亲齐太太提醒他,让他不必太过厚道,李芸舒已经不是他们齐家的人了,这趟去燕京又是她自己硬闹着要去的,那齐家看在她祖父的面子上,她要去就让她去了,只不过看护着她,让她有个地方落脚,别冻着饿着,别流落街头给拐子拐跑就算是仁至义尽,让齐庆轩其它事情不要再多管,那女人尖刻计较,一毫亏都不肯吃的,你替她做得多了她也未必领情。
齐大哥最后这段话像醍醐灌顶一样,终于让齐庆轩想起来自己之前疏忽了什么。
李芸舒是没什么嫁妆的,这些年他因为和李芸舒感情不合,并没有在一起生活,他的钱也是一直放在自己手里,没有给李芸舒管过,她自然也不可能存出私房来。
虽然他和母亲说过,离婚后给李芸舒一笔钱傍身,但看家里给她买火车票都只肯给买一张最差的三等座,那估计母亲也不会给她多少钱的。
李芸舒到了燕京后又是住六国饭店,又是去西餐厅吃饭,又是烫头,又是制衣的,前几天还想着要去四处游玩,她手里的钱怎么够用呢?
怕是马上就要用光了吧?
齐庆轩并没有想到石韵从锦东县出来时,身上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几块钱。
他当初的意思是离婚后至少给李芸舒五百块。
这笔钱在燕京也是一个从事体面工作的人一年的收入了,在锦东县那样的小地方就更是一笔可观的款项,李芸舒就是再嫁人这也能算是一笔不菲的嫁妆。
只不过他当时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自己去盯着办这件事,现在想来母亲齐太太肯定不会给李芸舒这么多钱,撑死给她两三百块了不起了。
一般来说,会像末日狂欢一样,疯狂地把所有积蓄都花个精光的人都会有点问题。
要么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间大彻大悟,散尽家财后准备出家;要么是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把所有钱财散个干净后就要去寻死。
李芸舒的情况分析起来有些像后者,毕竟她在锦东县时曾经说过自己无缘无故要和她离婚是要逼死了她。
虽然齐庆轩觉得上次见李芸舒时她状态挺好,能说会笑,比在锦东县时开朗了不知多少,且十分的宝贝她自己,饿一顿都不肯的,不像个准备轻生的样子。
但事出反常必有因,不弄清楚李芸舒现在是怎么回事齐庆轩总是不能放心。
于是齐庆轩傍晚时分硬抽出来点时间赶去了张氏藏书楼,到的时候藏书楼已经关了门,看门的人告诉他齐太太这几天都没有过来。
齐庆轩心里的那点担忧不由又再加重,循着看门人给指点的方向又找去了石韵暂住的小院。
却还是没能找到人,屋里的老妈子说齐太太晚饭后打扮得整齐漂亮,刚叫了汽车出门,说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宴会。
齐庆轩这下就更加疑虑重重了,李芸舒一个刚从锦东县出来的女人,在燕京又没什么亲戚朋友,能去参加什么宴会?
而且听这老妈子的意思,也没人来接她,她是自己叫了汽车出门的。
说起来,李芸舒竟然会从车行叫汽车,这就够让齐庆轩觉得不可思议的了!
他今晚和好友张济年约好一起去赴袁市长举办的晚宴,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琢磨前妻的事情,只好先暂时放一放,出门叫了辆车,马不停蹄地再赶往张家。
到的时候张济年已经等得十分着急,拉着他上车就走,吩咐司机快开,“快!快!快!这下可是有些失礼,迟到太久了。”
齐庆轩在车上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迟到,他不好说怀疑家里苛待了前妻,而前妻的花销已经与她手里的那点钱不符,只好说觉得李芸舒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刚才去找她,大晚上的她竟然也不在,实在让人有些忧心。
张济年便安慰他,说你不用太过担心,我看你那前妻是一个十分机灵且很有些办法的人,也能自得其乐,不比那些动辄就要自怨自艾的普通妇人,她晚上出去也许是结交了什么新朋友也说不定,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行事应该有分寸,等明天我同你一起去探望她,当面问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一路上说的都是李芸舒,不想刚一下车就有个身段苗条的女人忽然冲到了面前,定睛一看,竟然正是李芸舒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