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旧账?
艾萨克一顿, 心脏处剧烈的疼痛让他眯了眯眼睛,他想:那要算的可多了去了。
七年前他和伊莱以清醒状态相处的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在这样一段有限的时间里, 他们奇迹般地无时无刻都在积累旧账。费斯城首次相遇时射出的一箭,科尔山煤矿洞前的马车里捏碎的腕骨,南部丘陵不知因谁而起的火蛇暴|乱, 还有暗夜森林外围木屋里变相的囚禁。
一桩桩一件件, 不得不说伊莱七年前没有跟艾萨克拼个你死我活都算在教廷、圣水和治愈魔法等超常情况叠加中产出的奇迹。
伊莱用监察者之杖敲了敲地面,一个青绿色的法阵在艾萨克身下展开,布满尖刺的藤条从法阵之中舒展上延, 它们缠住了因为害怕崩开伤口而半分挣扎也没有的艾萨克, 像有意识一样逐渐收紧。三棱锥状的青绿小刺隔着斗篷与衣料扎进艾萨克的皮肉,而艾萨克只是在遍布全身的疼痛刺激下眯了眯右眼,连语气都没有半分波动。
他说:“你有木系亲和?”
伊莱歪了歪脑袋, 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在小木屋里呆着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小伊莱在自己的兽皮袋子里找到了几粒从菲瑞娅那里得到的鸢尾种子, 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一看就精致昂贵的小盆。他那个时候大概实在与艾萨克相冲,魔法刚刚成功施放出来, 大门就被提前了大半天回到家中半精灵推开。
那个时候再把东西都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阳光透过菱形气孔形成发散状光束投下, 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犹如白日星河, 摇摇晃晃的紧闭花苞舒展成柔美花朵, 发丝像在发光的人类幼崽回过头,连他的睫毛也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类似于钻石的光泽来。
小伊莱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回来啦?”
艾萨克绝对是只聪明的半精灵,当时的小伊莱已经做好了直面他的质问的准备,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出神的艾萨克突然伸出手指着那盆花说道:“能给我一朵吗?”
在伊莱的记忆中那是艾萨克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说话, 小伊莱被他问得一愣, 顿了一会儿才弯起眼睛很大方地说道:“当然可以。”
七年的时间跨度对于相当于半个长生种的艾萨克来说不算太长,下一秒他的思绪就回到了那个晚上。他当时是不知道那朵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蓝紫小花是什么的。
鸢尾在整片大陆都不算是常见的品种,它喜欢阳光,喜欢温和的土壤,就算是弗朗西斯的领主夫人钟情于它,寒冷的弗朗西斯中也很难寻觅到它的踪影。那天小伊莱趴在桌子上从领主城堡的花房说到龙脊山谷的雪堆里冒出的花,旁边的壁炉里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艾萨克第一次知道了那场黑色风暴之前自己遇见的那朵花的名字。
那天晚上,艾萨克鬼使神差地像小时候一样把这朵花放在了自己的床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矮矮的断崖,披着银色月光的孩子一跃而起,坠入青年的臂弯里,镶嵌着剔透晶石的挂坠逃出青年的衣领,火红的蛇前仆后继,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在得到一朵开得正好的鸢尾的第二天,艾萨克尝试着改变这个未来,他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画面中的青年。当时青年身边伴随着很多强大的冒险者,他只拿到了那个挂坠。然后他就失败了,如同黑色风暴之后每一次尝试一样。
艾萨克垂着眼睛,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逐渐收缩,加剧的疼痛与流出的血液一起让他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是的,他该是知道伊莱有木系亲和的,只是比起会令绝大多数人投来震惊目光的元素亲和,他更在意那朵花而已。
那朵名字叫鸢尾的花。
伊莱来回走了两步,闭眼的女神像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黑色圣水从裂缝之中缓慢溢出,他只是用余光轻轻扫过心里就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他皱着眉头,喉咙滚了滚,最终不动声色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那种奇妙的感觉已经开始逐渐消退,大腿上的疼痛刺激此时仿佛成为了链接他灵魂与躯体的锁链,他深吸一口气,转头走向艾萨克。
“摧毁女神像之后圣水为什么还会继续流出来?”伊莱蹲在艾萨克面前,他一手环着自己的膝盖,一手撑着自己的脸,监察者之杖一端翘起、一端轻轻靠在地面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很小一团,简直不像是身高在同龄人已经算很拔尖的挺拔少年。
“你是知道的,毕竟你应当不会仅仅为了验证我是是否能够摧毁女神像就跨越半个大陆来到弗朗西斯的对吗?艾萨克先生。”
比朋友更了解你的人是敌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七年前独自一人呆在小木屋的那段时间里伊莱经常会望着壁炉中跃动的烛火想:虽然性格、年纪、生长背景乃至种族都不同,但事实上他和艾萨克是有一点相似的。这点连伊莱本人都没找出的微妙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