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低着眼睛,如实回答:“先生说的是女四书,指的是《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四部。本朝的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是学这些。”
这几本书还就是如同婢女所言,是那四部书,书里面的内容无非是训诫妇女应该守所谓“女德”,出嫁前遵从父亲兄长,出嫁后遵从夫君,夫君死后遵从长子。
“岂有此理。”雪然用力将书摔在桌面上,骂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天下都是女子的了,却还教导我们委曲求全,去遵从那些男人。”
丫鬟连忙跪地,说道:“公主殿下,这话使不得。”
正在此时,雪然刚想回话,抬起了头,瞧见连长晋走了过来,旁边跟着阿福和玄蕙。
连长晋见屋中人多,同雪然简单而得体地寒暄两句,雪然也打着些官腔,看上去对他充满疏离感
三人今早下课比较早,连长晋为了去见雪然,故意选了些简单的功课,阿福由于昨日被母亲逮了现行,今日学习格外认真,书背得也比平日要快。
“先生今日怎会到这里?阿福他们两人的功课如何?”雪然看一眼阿福,见他目光躲闪,以为他闯了祸,问道:“不会是连先生也想到我这里退银子退课?”
“也?”连长晋纳闷地看了一眼玄鹿,心中猜出了七七八八。
雪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连长晋。
连长晋对玄鹿没有什么特别坏的印象,只当她是孩童心性,和他对着干,说道:“玄鹿回我那边吧,和阿福玄蕙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若是早一点的话,雪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这时雪然对连长晋的态度发生了些许改变,推拒道:“回头我同皇上说说,让她帮我选个。将来玄鹿走了,这先生也能教我们会儿。”
“我们会儿......”连长晋小声念叨着,阿福听见这话拉了拉连长晋的袖子,提醒他注意些场合。
雪然扫了一眼旁边的玄鹿,说道:“你今天也先歇息吧,回头我替你想想办法。”说罢这话,丫鬟带着玄鹿走回房。
玄鹿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孩子,正有说有笑地凑在一起,心里头不是滋味。但她的手被丫鬟牵着,雪然还在她身边,她也不敢说自己想和加入他们。
之后的几天,雪然没有能够及时帮玄鹿找来教书的先生,所以这几日玄鹿就在家中发闷,她打开窗子看向窗外。
阿福爬上她门口的树梢,正在树上掏果子。玄蕙和阿会两人在树下,玄蕙擅长捧场,态度自然地说着一些讨巧的话语,阿会依旧是沉默。
阿福小时候在会梦村的村子里长大的,摸鱼的本事不小,爬上两个连长晋高度的树上,也不害怕,轻而易举地将树上的浆果落下来。
不一会儿,地上落了满地果子,玄蕙和阿会两人在地上捡走果子。
但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江应笑就说连长晋到了,叫走玄蕙和阿福两人,带他们去上课。阿会则是留在原地,替那两个人收拾烂摊子。
玄鹿叹了一口气,她明明先认识的阿福,哪想到他又是一个被阿福抢走的朋友,心中无限酸楚,但也是无可奈何。
她决定不在顾影自怜,想关上窗子,眼不见心不烦,却见窗中央伸进来一只白嫩的小手。玄鹿扒着脑袋,向窗台下面瞅去。
那手原来是阿会的。这阿会手里举着一颗果子,正要递给玄鹿,她脚边是刚才摘下的那筐浆果,看起来沉甸甸的,她一个人抬不起。
玄鹿接过阿会手中的果子,小声回复一句:“谢谢。”
阿会轻轻一笑,但她是个小哑巴,嘴里却不能蹦出一个字。
给完玄鹿果子,阿会转过身子正要离开。侍奉阿会的丫鬟今天没在身边,阿会今天是被阿福带出来的,看着阿福的人是江应笑,可此时江应笑带着阿福离开了。
玄鹿也不知道阿会的丫鬟何时才能到,只见阿会提了提那满载的竹筐,使了吃奶的劲也没提起来。
阿会呲牙咧嘴拽了半天,这筐始终纹丝未动,但她也不肯放弃,累得她直接坐在原地,等着待会再继续。
阿会听见咯吱一声,前面的那扇门打开了。
玄鹿再也看不下去了,主动提起阿会的篮子,带着她找到回去的路。
送大会到大门口时,玄鹿看见阿会的丫鬟正在外间睡懒觉,她叹了一口气,叫醒了那丫鬟,冷冷呵斥那丫鬟把阿会的小筐带回去,等下替小主子做浆果酪。
那丫鬟也不敢声张此事,怕被告发自己偷懒的事,玄鹿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听。
见到那丫鬟走了,玄鹿也不想在此地耽搁,回头让人以为自己都愿意亲近他们。
她刚转过去身子,却听到身后稚嫩的女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