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秀凤倒在衙役怀里,哭得四肢酸软。
旁人也都看过,是梁娘子的打扮,那脸虽涂了厚厚的粉,病气十足,也盖不住熟悉的眉眼。
没想到梁娘子一心为民,如今却是这样就去了……
一时间衙门内哭得啜泣四起,那些高高壮壮的郎子们也含了眼泪,不愿叫人看见哭,偏偏身上没带帕子的习惯,临时相借,连带着帕子也紧俏了起来。
可经过这一遭,眼见得梁娘子身上没有伤痕,死去的症状也和那病症一致,大家俱都歇了怀疑的心思,哀恸而去,散了。
到了夜间,那宿州城门悄悄一开,却有辆青布马车出了城门,轻快地朝潭州方向而去。
马车身后,不知不觉便衔了七八个黑衣人,若有灯火照来,可见他们腰间佩了鱼头反刃的马刀,笔直的一字型,瞬间可以要人性命的样式。
领头之人神色微肃,看着那马车轻便如羽,显然是为了逃命减了行李和随从,心下忍不住一哂。
果然是小女子做派,以为区区诈死便能瞒天过海,岂不知既知道她必然出逃宿州,他们又如何会轻信于一口寿材?
一路跟到了处隘口,那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显然以为到了安全之处,有所懈怠了。
领头之人不免嘴角微勾了勾,朝手下打了个手势,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呈包抄之势。
正是在隘口当中,突然两面高山上火光四起,无数个举着火把的人出现在山顶上。不待他们多看,如雨般的箭已经朝下射来。
那马车也不知什么做的,铜墙铁壁一般,寻常弓箭无法洞穿,反而成了安全之所。
领头之人暗道中计,然而将命不可不从,如今便是死光了他们所有人,只要能把那梁羡玉带回,也算不辱使命了!
想罢,他一面以刀挡箭,一面命离着马车最近的手下冲入其中,只要捉住了那梁羡玉,他们不仅会不负重托,如今的困厄也可缓解一二!
岂知片刻之后,那手下却道:“车中有埋伏,不见女人!”
那领头之人一愣,当机立断,命大部以死断后,自己领了人向外突围,秘密朝宿州返去!
此贼女子,胆敢戏弄于他,他必叫她知道厉害!
回了宿州,果然见州内一片喜气腾腾,原来那梁娘子只是一时饮食不慎,吃了些相克的,一时顺不过来气去,如今请了名医诊断,已是在床卧病修养了。听了这等消息,州府衙门前便多了许多匿名送过来的瓜果蔬菜,其中滋补的鸡鸭鹅肉更是不少。
饶是他久经沙场,也不得不气血翻涌,勉强压了下来,等到又一次夜深,潜入了那梁羡玉所居驿站……
铺天的大网迎天而降,梁羡玉终于现了身。
她脸上的神情由数日的紧张变得放松了些,看了眼这些人身上缴下来的锋利刀具,想到汴京的殿下也正在被这些东西威胁着,原本松懈的神态又变得凛然。
“你就是那梁羡玉?”
领头之人双手被人绑缚在后,拖去关押前忍不住问了句。
梁羡玉并未看他,只对郭宪道:“每日只给他们水喝,不必送粥米进去。”
“没想到两脚羊中倒出了个会耍诡计的,梁羡玉,你得大枀皇帝喜欢,倒真有些本事傍身。可惜你没办法给那个假僧出谋划策,他必死无疑!契丹的铁骑终将入主……”
梁羡玉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不用急着留遗言,我没有饿死你们之意,不过日后用你们这些俘虏换些赔款罢了。至于殿下能不能赢,手下败将,说了不算!”
她异常肯定,让郭宪不由侧目,眼见她怒容含威,不由恭敬地低下了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臣服之心。
怪不得指挥使要他们事事与梁娘子商量,不要妄下决断,原来她竟有这等魄力与手腕,行事果断,也比谁都信任殿下……不,官家!
梁羡玉说得掷地有声,其实心里急得不行,她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却不知道汴京如何了,殿下可有应对的法子。
可偏偏她能做的也只有等。
或者说,熬。
和全宿州的百姓一起,等一个迟迟未出的结果。
如今辽人打下青州、潍州的消息举国皆知,战火慢慢向汴京推进,各地都在组织兵力,想着汴京一旦有令,便出兵抗击辽人。
梁羡玉已经很难睡得着觉,每日靠朱砂、甘草助眠。一早起来,问过战事如何,便去稻田走走看看,看着百姓们在田里耕作,心里的躁郁才好了些。午间回来,便与商会之人、衙门上下商讨战时所需钱、物之事,以异常强硬的手腕筹措到了极大的一笔银钱……
她偶尔也会想自己就是在瞎忙一通,大枀历代没有奢靡的官家,要说打战用钱,大概也不可能短缺。可是战事焦灼不下,她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不能什么都不做。
足足等了三个月,听闻了殿下亲征,辽人被重新赶到了青州一线,在那里对峙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