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姜寻烟唤来丫鬟给她上妆。
丫鬟掀开妆奁,细细的整理姜寻烟的妆容,一边整理,一边在她耳边说着宽慰的话。
大概便是:就算是大少爷当真另娶了旁人又如何?左右姜府家大势大,还能委屈了夫人不成?
姜寻烟手边一共两个从小伺候的心腹丫鬟,一个春雨,去送信了,一个夏风,正为她梳妆,与她说话。
姜寻烟听见这些话便觉得心中发寒,只沉着眉眼问道:“老夫人那边,现在如何?”
“回夫人的话。”夏风低声道:“甜水园那位,正午用过午膳后,便去了慕华园,一直陪着老夫人呢,据说老夫人特别高兴。”
镜中的女子却并不怎样难过,只眉眼浅淡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当然高兴——因为老夫人并不知道姜寻烟的流产真相。
她一直以为,姜寻烟失了孩子,是因为姜寻烟体弱,后姜寻烟又不许谢云书纳妾,老夫人便记恨上姜寻烟了。
姜寻烟这是要断了他们老谢家的根儿啊!
谢老夫人当然不允。
幸而后来,她儿有本事,还是纳了一个侧室回来——且,这个侧室还是傅柔儿。
提起来傅柔儿,谢老夫人也觉得愧对她。
当初,傅柔儿家中遭难,谢老夫人将人接过来,便是起了给谢云书作配的心思,结果横出来了一个姜寻烟。
也不是说姜寻烟不好,只是到底傅柔儿是看着长大的,谢老夫人心疼她,自然更希望她做自己的儿媳,可偏偏傅柔儿又成了个侧室,叫人压了一头,谢老夫人心中难受的。
所以最开始啊,谢家人的心,就都是偏向傅柔儿的。
他们要吃姜寻烟的肉,要喝姜寻烟的血,要啃姜寻烟的骨头,然后还要将傅柔儿供起来。
他们百般弥补傅柔儿,甚至刻意的为难姜寻烟,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自己在“弥补”。
可是,凭什么呢?
她也是携着三船五车的嫁妆而来的贵女啊,凭什么就给别人当了踏板呢?
姜寻烟望着镜子中的她自己,凉凉的勾了勾唇。
她刚抬了两个侧室,这事儿傅柔儿和老夫人估摸着还不知道呢,她正好去送个惊喜。
“好。”她垂下眼眸,道:“收拾好了,带上红夫人与绿夫人,我们也去看一看。”
——
与此同时,慕华园内。
慕华园是谢老夫人的院子,亭台阁楼水榭假山一应俱全,前厅恢弘气派,玉台做阶金为马,端的是辉煌祥瑞。
谢老夫人的儿子早些年是将军,得过圣上隆恩,所以府门兴旺,后来战死了,谢府一度消沉过,再后来,谢云书娶了傅柔儿,得了姜府的助力,才算是重现光辉。
此时,正是临近晚间,天边彩霞斐然,慕华园内一片热闹。
老夫人的前厅大开着窗户,清风徐徐而来,老夫人正坐在高坐的太师椅上,穿着一身褐色对交领水波纹雪绸上绣云山百褶裙,额上带着翠宝石额带,面上满是皱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其下的傅柔儿。
傅柔儿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襦裙衣,正在给老夫人说讨巧的俏皮话,一张娇俏的圆脸笑的格外可爱:“现下柔儿成了您儿媳啦,老夫人定是最疼我的吧?”
傅柔儿与谢云书胡闹,但与老夫人却从不,她乖巧的像是老夫人的亲女儿一样,哼哼唧唧的撒娇,道:“我听说,红梅园里那个可凶了,今儿是柔儿第一次进门,柔儿睡晚了,没去请妾室茶呢,柔儿怕她欺负我。”
“柔儿一定给老夫人生个大胖孙子,若是红梅园里那个欺负我,老夫人一定要给我出头呢。”
老夫人本是笑呵呵的,听见“红梅园里那个欺负我”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拧起了眉头,道:“她敢?老身最疼柔儿了,柔儿可放心,她若是敢难为柔儿,老身定是要教训她,叫她知道厉害的!已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了,还不老实点!”
老夫人此言一落下,傅柔儿便高兴了,也不喊“老夫人”了,只撒娇似的喊着:“娘——娘亲对柔儿最好啦。”
谁料,傅柔儿话音才刚说到这里,突听外面有小丫鬟打帘而入,脆生生的通报道:“启禀老夫人,大少夫人来晨昏定省,行暮礼了。”
厅内欢声一顿。
傅柔儿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口——透过层层珠帘,她都瞧不见人影。
但是她知道,姜寻烟一定也在看着她。
本来她今日进门,晨间时该去红梅园给姜寻烟请妾室茶的,但她故意不去请。
她凭什么请妾室茶?她才该是正室,姜寻烟才是后来的那个!
反正她不管做什么,谢云书也不会呵斥她,老夫人看着她长大,心中也偏疼她,她今日偏要坐在老夫人这里,看看姜寻烟敢不敢为难她!有老夫人撑腰,她非要压姜寻烟一头不可!
“老夫人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