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堂内,沉寂般的气氛下只剩来回踌躇的脚步声。
长宁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封已被翻阅的家书上,上头书写十行,落笔前仅剩八字:
无望温家,儿需当心。
温家不被皇室器重,温书朗葬送性命到头来被社稷摒弃,受世人唾骂,如今最敬重的天子都认为他是因为受利交换才将离城让了出去。
——叔父,所以你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长宁认为凡事不论好坏、不论利弊,都应该是有付出有回报的。即便没有如自己所愿,但也不能为此蒙受冤屈,走向最坏的结果。如若这样,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也不会再靠近那样的人或事。
“即便这次领军命的不是父亲,于将军何时下京不是父亲陪伴在侧,这次将人留在京城,这不是摆明不信任温家!”
“还有叔父豁出性命为的是什么?是为了遭那群乱臣贼子非议,再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么!”
两人怔在原地,下一秒看见的便是温穆林抿嘴侧头,他说错话了,乱臣贼子,可那股不服输的性子并没让他因此否认。整个边境如今乱成一锅粥,却只有他们三人在外孤军奋战。
朝廷派人来是为了夺回离城的,不是为温书朗正名的。
“我去找皇叔。” 周棠忽道。
谢衍之是这次的主干,他若是以需要援军之名送往京城,朝廷自会下达命令将温家军派往前线,在这一事上,也唯有谢衍之能做到。
可当他欲起身走出清明堂时,那人却先一步来到几人面前,身后跟着的,还有于武广。
长宁放眼望去,那魁梧的身躯,在温卿麟之上,他面色的肃杀气不必温卿麟随和,没有讨伐多年积攒下的胜利,也没有如今这么底气十足。
而于武广恰巧也在打量着她,长宁尤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凌府家宴,于筱筱无故被蛇咬的时候,他将罪责怪在自己身上,还扬言要放蛇咬她。那时的神色宛如恶煞,她三两步就走不动道了。
如今看上去虽不及当初的三分之一凶,但那黝黑严肃的面相,长宁还是下意识退后好几步。
这连忙退后,一个不留神便磕在后面的圆方桌上,这动静引来众人的视线,却还没来得及注意前者,一声脆响跌落在地,低下头去看,那玉竹节上一角分离了竹身。
长宁眼睫微微颤抖,心中莫名涌上些许复杂点情绪。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一瞬之间,在场两人都行动稍加迟疑。周棠转身便上前询问伤势,那会儿长宁恍然到只瞧见他的着急,几乎遗忘身上的痛感。
不比往日三人打趣的欢愉,长辈当前,长宁忽地有些别扭,微笑道:“我没事。”
毕竟也没磕疼也没受伤,在外人看到,怕是觉得自己娇气。
“四娘子,你掉的东西可要收好了。”
谢衍之脸上淡淡笑意,一颦一笑规矩至极。
长宁却直盯着他手中那磕掉一角的玉簪,他握住完好的一头,将残次的放在她眼前。
却还是温和的笑,长宁搞不明白。
“嗯?”
谢衍之见长宁迟迟不伸手来接,再次提醒道。
长宁颤了颤,这才伸出手,将簪子收回,“多谢王爷。”
彼此颔首,对上视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漫上心头,长宁几乎是瞥开了眼,她根本无法做到平静的与他对视。
而这被她视作还算淡定的一幕,周棠全然收入眼中,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长宁一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此插曲过去,于武广突然上前,朝身边的谢衍之点头示意,似是默许,后者也是淡淡回了个眼神,他便道:“圣上日益操劳才有如今百姓的安稳度日,而身在仕途得以将百姓救于水火为宗旨乃是本职,为圣上分忧更是莫大的荣幸,你们与温城主共同见过离城的不易,行过冠礼也是有公职在身的人,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方才的话是被于武广听到了,这才说出一番话来敲击。
长宁欲想瞧看温穆林脸上的神情,他跟着温卿麟征战沙场,自是有不少机会接触于武广的。
两人皆是倔脾气,可令长宁惊讶的是,温穆林脸上难得掀起羞涩。
这种神色她见过,很早之前,邻家小妹见到小鲜肉歌手,油然升起的害羞,不敢对视,但心中还是喜悦的。
原来温穆林崇拜之人,是于武广啊。
于武广缓了些神色,继续道:“温三夫人病倒了,我们又对离城的情形知之甚少,你们三人在离城停留多时,想来也是有些了解。世子殿下,不知可否同末将说明些情况?也有利于咱们快速展开布局,毕竟耽搁得越久,便越是对我们不利。”
独自在外,在场除了长宁外皆要听从军令的安排。而找上周棠,无非是觉得鹿城、沅南二城城主不靠谱,以及温家如今的话不可信罢了。
周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