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后,长宁远远就能看到树荫下的周棠逗猫。他有心照顾,橘猫身上原本的污点也全速被洗去。周围娘子都在收拾书箱,只有长宁低头看着手心的平安符发呆。
教学女子礼仪规矩,周棠不好只身走入,只能停在原地等长宁,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
最终还是凌月对视上周棠,才叫醒一旁的长宁,打趣道:“长宁妹妹,周世子在那边等你呢。还真是有心,适才那猫还满是泥点,你叫一声,想不干净都难。”
凌月音调比平常交谈要拔高几个度,刚好被上前的吴娘子听了遍,连同方才嘴碎的娘子,也被这暧昧不清的话语带过去看着周世子,脑中联想万千。
纷纷议论:
“原来四娘子与周世子如此熟稔,怪不得方才于娘子会替她说话。这下吴娘子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那可不是嘛,也不瞧瞧自己何等家境,还妄想坐上位。周世子与四娘子兄长乃是同窗,这吴娘子恐怕到现在都不知自己惹了什么主儿。幸亏最后还有点眼力见,要是我,在四娘子来前就应该不声不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长宁听着方才还在耻笑她的娘子瞬间倒戈,心里多少不舒服,趋炎附势的手段并不少见,也知凌月说出这暧昧不清的话是何意。不管对她有多少闲言碎语,长宁仍不想在世家贵族男主的姓氏下而活。
当然,心悦周棠那一派的娘子还在讽刺她,配不上周棠。
温厌离将平安符给她,两人之间的尴尬缓解不少,得知是温穆林托温厌离转交,她整个下午都听不进去,因此挨了李嬷嬷好几个手心板子。
出乎意料的是,长宁还算是配合,这令李嬷嬷不明所以。
长宁并未别戴平安符,反而将它收起在腰间,便起身朝周棠处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长宁先是给周棠行礼,退舍几步,道:“周世子,方才照顾猫的事,长宁在这谢过了。还请世子将猫交还与我,下学耽搁太久未回府恐令家人担忧。”
周棠愣了会儿,笑道:“做什么呢,这么客气?”
长宁没有做任何回应,甚至也不去看他。
周棠像是察觉到什么,侧头往长宁身后望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也就知道长宁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也不借他的势。
“行了,既然家人担心就回府罢,咱们......来日方长。”
周棠并没有给她回复的机会,后几个字从嘴里吐出时也是饶有兴趣的样子,说罢便离去,只剩橘猫在长宁怀里讨好的叫几声,心中瞬间百感交加。
*
接下宫中几天,长宁都避开周棠行事。周棠得知她有意躲避,只静静在御花园外待上小会儿,日复一日,有关“周世子痴情讨好心怡女子”的话柄便油然而生。
甚至进了昭华宫皇后耳里,隔日便传人来用膳。
只周棠与往常无二,反倒是德云皇后一直在他碗里送菜,“今日宫里的厨子弄了道新菜,味道酸甜,你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周棠失笑:“姑姑,您这里的厨子可是姑父亲自从母家选来的,就怕您不习惯宫中的菜式口味。您要是想借此向侄儿炫耀与姑父伉俪情深,应与姑父说去。”
德云皇后听着,笑笑不语,在她心里,与周棠这般的相处,令她舒服,也弥补她在这皇城中的空虚。
周棠又打趣:“小时候我挨父亲罚总被禁食,早早就将厨子那藏着的私厨菜肴吃了个底儿,这菜我自是知道何许口味,不用尝。”
“那是你幼时顽劣,你父亲想治你又心疼,只好饿上几个时辰,让厨子给你留饭,再放松你房里到后厨的戒备,否则你以为这么幸运,每日都挨不着饿?”
德云说着,又往周棠碗里夹菜。
“可那也只姑姑在府里时才如此,好似姑姑嫁入宫里,侄儿便没怎么幸运了。再到我父亲送我入宫习武,哪里心疼我。”周棠越想越清晰,周父是个很严厉的人,入军营让他自生自灭,也从不威慑太傅对他好些,每日都是一身的伤。
德云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点情感,缓缓道:“哪不幸运?姑姑走后,阿棠也长大了,懂事了,所以你父亲也不用禁食来惩罚你,不是吗。”
“好了,姑姑说的这道菜可与往日不同,不信,阿棠尝后便知。”
她一味强调,周棠看那菜时也带上些许好奇,起筷夹取送入口中,细嚼去品,最终笑道:“这菜除了比往日甜上些许,并无不同。姑姑又打趣我。”
德云听后轻笑:“就是与往日不同。今日厨子手伤了拎不起重物,醋罐笨重不小心加多了些,怎阿棠尝起来却是格外的甜?看来最近是有什么让阿棠十分欣喜之事,才能冲淡了这多出来的酸涩。”
她意有所指,周棠嚼着嘴里的青丝又更为缓慢些,似要品尽这甜丝,不放过一丝余味,嘴角无端就升起笑意,还有那意犹未尽的羞涩。
“姑姑,你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