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棠不淡定的反驳道:“皇姑不可。四娘子倒下前伤及后背,此刻行刑无疑是雪上加霜,况且方才一事本就不是她的错。”
“我说错了就是错了!”谢桑宁当场打回,恶狠狠道:“莫要以为你是皇后的侄子就能以下犯上!”
“我......”
长宁顿了顿身子,眉头蹙起,愤然不解道:“为何是我的错?适才周世子说了此事因他而起,我没想过自己能脱责,但公主说的,好似这过错就是我......不是,这是因为我身后是温家,所以便将怨气连同这个契机一并讨回?!”
有话她的就说了。
谢桑宁也并非猜不出长宁此刻能知晓她的言下之意,只是当众指出,实在愚不可及。有气便要受着,苦也不能言。——方才是阶级之间最体面的方式。
过了好半晌,周棠这才转回思路,直径上前一步,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他揽过长宁的腰,将人扛在肩上!
少女身形娇小,本以为会轻到宛若刮起一阵风就能把人儿吹走,不重,但又很有份量。
长宁感觉到自己悬空,眼睛一时瞪圆,抬眸望去便是一众人还停在原地,那双双错愕的神情竟也不亚于她。视线离远模糊,她方才反应过来,咬牙叫了一声:“周棠!”
他没给反应,长宁无语道:“你是不是有病。”
扬手拍打他壮实的后背,长宁身子虽弱,这打人的力度也不是开玩笑的,此刻掀开周棠的后襟,指定已红了一片。
像猴子的屁股还要渡上一层腮红。
长宁气哄哄的不去打了,打人也费力,这在物理学上有个名词“相互作用”。
周棠气笑:“不打了?”
***
这边,谢桑宁欲叫人去追,周棠无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帝忌惮他周家,皇后又格外溺爱这侄儿,他与谢衍之还是亦师亦友,竟让他在宫中养成肆无忌惮的性格。
“无法无天!你们——”
“阿姊莫要追了,此时便就这样揭过吧。”
谢衍之早就来了,周棠看着单纯,心思也是极为细腻之人,那小春能叫人去请动仪淳长公主,周棠也可吩咐小安子请谢衍之来制衡她。时至今日,谢衍之方知谢桑宁如今是多么的不讲理。
即便是因他而起。
谢衍之说完就直接从谢桑宁身边掠过,完全没去看她一眼。
他走的是周棠离开时的方向,直通御医馆。
就在这时,谢桑宁抓住他的手腕,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一看就是不解谢衍之为何让她罢休,“你要去哪?”
谢桑宁虽自负,但平日并不会突然和别人起冲突。她是非分明,除了刚才是气过头说出那番话,脸一时拉不下来,但箜篌是他所赠,他却并不在意这琴如今缺了一角,实在寒心。
对视上谢衍之的目光,他几乎没有看她,眸中尽显落寞与失望,甚至用力挣脱她的桎梏,说道:“阿姊,你不该动她。”
只一言,谢桑宁眼里更是再无光芒。
她是久居深宫的孩子,是文帝与先后第一个皇儿,云黎最尊贵的长公主。可皇家身份太沉重了,帝位是交由她弟弟的,不论是宫中哪位深受皇帝宠爱妃嫔的儿子,她恨自己是女儿身。
即便是女儿身,学的知识也不比皇子少。母后告诉她,即是先弟弟一步来到这个世界,便要学着怎么做好一个姐姐,日后要替弟弟撑起一片天;再之后要做一个公主,令世人尊敬的皇女;接着就是当好一个妻子,驸马不能资质平平,实在是个任人驱使的傀儡。
是他带她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宫城。
他虽非他,她庆幸他不是他。从开始的憎恨到后来情难自抑。
这样好的少年在身边,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关心和温暖,如今却只剩冷漠和数不尽的隔阂。
也许早在放任他离宫修养开始便错了,不改放他走的;但他迟早会有佳人在侧,终究还是活成了世俗难以接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