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长宁听着实在糊涂——这楚家世代为官不是好人家，这李氏博学多闻也不是良配，那怎样的人家才合温老太心意。莫不是与当初的温家般，铁骨铮铮的寒门子弟才合适？这倒是怪闻。

“母亲又犯糊涂了。这说着书朗与文歆小妹的婚事，怎又把矛头引到楚凌两家来。远在边境时，这不说日日与文歆小妹相处，我们大家也看得出二人情深意浓，哪有逼迫人家做妾的道理。自风月先生去后，文歆小妹更是独揽下偌大的书斋，名气更甚从前，这么好的女子不是良配，说出去莫不是叫人笑话。”

温卿麟一家虽远在边境，而温书朗与李文歆二人每隔段日子就会送来物资，这都是以风月书斋个人的名义捐赠，已是令世人敬仰李文歆的行事作风。李文歆还会在闲暇之余在边境开设讲堂惠及贫民子弟，这书是白赠，这学费更是分毫不取，温卿麟一家无一不敬佩矣。

长宁在暗中冷笑，这又让她想起静芸师太与丈夫考取功名一事，温书朗不过即将上任，初入殿堂还未闯出名气，只怕温老太也是忌惮李文歆日后的成就更胜温书朗罢。

“你在这做甚。”

不出所料，又是温二公子闲着游府撞见她了。

长宁自是没有理他，温穆林今日也实在稀奇，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句，并未同她发生争执，而是默默站在一旁与长宁一起听他人墙角。

“温二公子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坦荡嘛，这扒墙角的行为比我还严重还熟练，小女实在‘不配’与二公子站在一起，要不你上别处去。”长宁冷冷道，心中复杂，即便语气稍作掩饰，但听上去还是小女孩的负气话更多。

温穆林一噎，长宁连个正眼也没给他，这让他心里一时窜进不适，摇了摇头。

长宁感觉他没走，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很微妙，这样的相处让人别扭，想想，内心却更慌乱。

只听一旁久未出声的李文歆不紧不慢说：“温家如今高门显赫，文歆一平民女子实在是不可攀附，也不敢攀附。家父一生见风月，哪出其女目光浅。我本心并非是家宅女子，也讲不通所谓门当户对的见识。我喜温兄，不过是被他的为人处事吸引，并非是他身后的权贵，那也不是温兄之物。既如此，文歆一外人也不会赖在温家，今日一来也是告别。”

眼看良人转身离去，温书朗又是重重跪地，抱手作揖道：“母亲，儿子想过很多种可能，如何说服自己的母亲接受爱人，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愈演愈烈，儿子不能厌，也不能说母亲的不是。只是文歆我不能将她拒之门外，更想象不得日后与他人结成连理。我已向圣上请旨提前上任离城，今日是告别，也是还愿。”

说着，只见温书朗重重朝温老太磕足三个响头。站起身对身旁的人儿会心一笑，“书朗此生定不负君意。”

郎有情妾有意真是一生期许，奈何并非有情人终成眷属，李文歆惧温书朗性子软，长辈面前只是唯命是从，不会替自己争上一争，有幸的是郎君并不软弱，心上之人在心头，世界便会有诸般美好。

......

温夫人闲下赶往议事堂时，温书朗与李文歆二人已经没了身影。温父携着妻子走出厅堂，眸中竟是苦涩。事实上，谁人看了不会替温家可惜，不会替两位有情人可惜，天道不公，让人如何启齿。

“李氏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是入温家，妾也觉得不妥。风月书斋确实德高望重，但那是李风月一手创建的，众人认的也是李风月的好。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进了家门又当如何呢？”

长宁心里难过，却不知那日日姊妹相称的两人私下又是另一番光景，侧头看着温穆林的神情，只见那人与她一般，思绪万千。

直到两人走远，温夫人才长叹气道：“倒不如二人寻一处静谧之地，携手走完这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