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温府上下频繁走动,西院内的声音更甚。
长宁先开始是探出头的,闻声后急躁的缩回被窝里,可声音并未消去,她在被褥里辗转反侧,柳眉硬是挤在一起,极为不耐。
须臾间,阿雪跪在床沿边拍了拍被褥,看着床上人翻来覆去,幅度之大,嘴角抽了抽,细细叫道:“四娘子,四娘子,该起来了。再不起来,又要挨夫人批评了。”
早在寺里时,师太香客闻钟而起,闷钟声比以往上课铃更震撼,先前几日不适应致使每每在晨时听闻像是地震突袭般,弹一下就跑出房外。可那钟声颇为管用,长宁一下就精神抖擞。自回温府后,醒来也总是昏昏沉沉的,用膳也感觉油腻。
长宁拉下被子一角,探出脑袋问道:“今日西院为何进出频繁?”
阿雪笑道:“...娘子忘了?今日是三爷离府的日子,李娘子留在西院的行礼奴婢们正在收拾呢。”忽想到什么,又问:“是不是吵着娘子了?要阿雪叫她们声音小些么?”
长宁摇摇头,苦笑道——要是现在出去说,进度慢下,到时候责备的不还是自己么。打了个哈欠,接过阿雪递来的湿布擦拭,待洗漱完才出了被褥。长宁的笏头履并不合自己,听阿雪说,她的衣裳服饰都是温夫人准备的,往年温厌离每到衣不合身时,温夫人都会备下两套,一套是温厌离的新衣,一套收藏至今归纳送到她这里。
温夫人认为,小娘子的身材说差也不差,要么是那种肥大三粗的,要么就是温软如玉。但这娘子怎可如挑杂物般随便,用得趁手就用,并未想到长宁的身高矮了温厌离一截,这与温厌离同样尺码的衣裳只能勉强。
提起鞋跟后,阿雪取下架子上的衣裙,边抖动边说道:“也不知为何,这三爷原先是想着吃完凌府小公子的满月酒才赶往离城上任,这还有段日子呢,就匆匆要离去。听温老夫人院里的小奴婢们议论,好似温三爷与老夫人昨日晚上大吵一架。三爷这么孝顺的一个人,真是不敢想。”
长宁不以为然,这谁家不会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那事事依人才出奇呢,就好似温宸风为长,处处都要看着温厌离的眼色行事。温夫人与温厌离皆是楚家之后,不论是以姑姑的身份还是母亲的身份稍加拥护也不稀奇,这温宸风倒是接触过甚了吧。
待温长宁穿戴整齐后,这个院里已没了人影,但温家却在同一天发生了两件奇事——
一处落在议事厅,一处便是被郎中团团围绕的温厌离的闺房。
抬头便注意到温夫人急不可耐的神情,温厌离的病情加深了,原因无他,且就是那日长宁提议将温厌离带出府透气而着凉。她无奈于这阿姊的身子当真是如此虚弱,温家该补的都补了,郎中也请过不下数十,此番更是惊动全京城的名医,这温府为了这个女儿真是舍得。
府里郎中多番进出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温老太这样肃警的人也只是沉默。
......
走近议事厅,长宁却在墙边停下,原本是要进去拜别李文歆与三叔,走个过场,没想到厅里一片吵闹声,仅有温家长辈在场议论正事,好似她如今停在堂外却不该进去,温老太声线贯耳欲聋连说道:
“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你当我是在与你说笑吗?!你要娶一个乡野村妇为正妻,日后还有什么官途可言?你要娶她,大可日后做个妾在身旁辅佐,我温府也并非需要妇人有多博学。”
“李娘子,汝当真如此心慕吾儿,为何非要扶正,吾也不是斩断姻缘的恶人,吾儿心慕汝,两人日后携手过日这与名分有何干系!先前吾敬汝父白手起家,风月书斋盛名京城,吾也并未苛待过汝,汝如今离心吾与吾儿,这门婚事,不结也罢!”
听到这,长宁在外傻傻愣住,这温老太也真是画风新奇,哪有当着人正主的面说这些的。
谁知那温书朗面色不惧,反驳道:“文歆不是乡野村妇,她为人谦逊有礼,爱才惜才。即便母亲不许儿子与文歆的婚事,在儿子心中再容不下他人,母亲趁早断了攀附高门的念头吧。”
“你,你——逆子!”温老太气得步伐轻浮。
“儿子说得有错吗!当初得知阿兄娶楚家嫡女时,母亲是何态度?当初温家也不过是寒门,风月先生也是意气正盛的举人。若是那时谈及我与文歆的婚事,只怕母亲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温书朗几乎是看着地面说完这句话的,他自知言辞有亏,向来孝顺的他只敢冲着地板发气,虽有怨怼也不会直面母亲叫嚣,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奈何李文歆会是那种神情。
温卿麟见此局面,似在叹气,转身却并未替弟弟辩驳一句。而那温老太却声声道:“你莫要与我说楚家之事,当初你父亲健在时,替你兄长处理多少烂摊子。我们温家是比不上他们楚家,可也是傲骨健在的人家。当初凌家是如何将温家推到风口浪尖,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我只想我儿日后能寻个好人家,这有什么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