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阿雪早早就在静室里等候,温长宁推门进入时,见着的不只是随师太们下山赶集的两人,主家也派了些人过来。
一进门就是阿雪愤愤然的吵骂声:“…我已经忍你这个鼠目獐头的老媪很久了!四娘子离家多年主家的人都不曾问候过一句,如今又何必虚张声势显你们这些蠢婢的威风。难道以为我家将军与夫人戍边多年,四娘子无依无靠,便要任由你们欺辱不成?!”
那妇人的声势也提起,“欺辱?将军与大夫人离家后便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家主子,供她吃供她住,她还有什么不满的?!行事如此乖张,你要替你家四娘子鸣不平也得要看自己什么身份,大夫人离家时老身还带过四娘子,四娘子见着我都要恭敬道声‘木母’,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
“你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四娘子只是你的出气筒罢了!你见不惯大夫人就把气撒在四娘子身上,冬日四娘子连床保暖的被褥也没有,平日只能喝些粥水!”
又悲鸣起来,“四娘子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家的,要不是庙里的师太,温家早就没四娘子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同将军与夫人交代!”
阿雪越说越激动,气得差点昏过去,一旁的阿满只能扶着自己小妹摇摇欲坠的身子,温长宁见着不对头也紧忙赶上去搀扶。
温长宁恍惚,主家的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面孔,自来到这个朝代,她能从原来这具身子获得的信息少之又少,除了素日听阿满阿雪两兄妹时不时抱怨几句,就她知道的,不过是温家二姑与温老太自小不喜原身。
温老太已到花甲之年,十分疼爱男孙,典型的重男轻女之辈,膝下有二子一女,老大温卿麟亦是温长宁的父亲,老二温婉芝,老三温书朗;而温家唯一的孙子辈仅老大温卿麟有所出,其下亦是二子一女,温长宁排最末。除外温婉芝第一任丈夫逝后尚还未有婚配,老三温书朗还是孤家寡人。
温长宁看领头的妇人半知不解,总觉得在哪见过,但那是属于原身的感受并非是她的,只是熟悉却并不知妇人的身份。旁侧的几个老妇稍年轻她些,见到温长宁也满脸鄙夷,朝中央妇人作揖告知她在现场,唤她作“木媪”。
见着温长宁的到来,阿雪也收起气愤退到一旁。
木媪一身红褐麻圆点长袍,里里外外套了好多层,深红外衣里还露出深褐色的衬衣衣襟,盘起的发髻丝丝白发点缀期间,发髻上插了两支金钗,款式简单,除了显眼的金子外,还有几朵红绒花在上头,身边两三个妇孺衣冠佩戴倒显得更加不起眼,身位一下就能区分。
“阿满你还杵在边儿上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老夫人撰写的家书带给四娘子瞧瞧!”木媪目带警示向两人施威,嘴巴一张一合,两侧的法令纹也跟着颤动。
阿满阿雪被她这么一吼当然不悦,心中埋怨四起却碍于身份又不得不从,阿满将手上捂热的家书递给温长宁,温长宁陡然接过时——
“四娘子会认字吗?莫不是还在牙牙学语时,连顺序都搞不明?身边的两个蠢奴能帮你料理日常,如今还能帮你多少?”木媪讽刺道。
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温长宁轻瞥她一眼,面对木媪带起几人的冷笑冷语,默默走向一旁,在陈年老木搭起的四方桌前停下,将书信轻轻扔到一旁,冷言道:“既然你都知我不识字了,何必要搞这些虚的。木媪将家书带回去吧,是什么模样来的便什么模样重新递到祖母手上。便说,四娘子孤陋寡闻,大字识不得几个,换幅画来,些许能看个明白。”
她木媪在这是能抬高身段装腔作势,温长宁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不忍气吞声,又不是什么真龙真凤站她面前,现在败下阵来岂不是白瞎了将门嫡女的身份!
木媪见温长宁与她叫嚣,旁侧新来的妇人险些看了她的笑话,怕地位动容,怒声斥道:“你,你怎可这般大逆不道!家书递到你手上岂可看都不看一眼扔到一旁,还要遣回主家按你的想法译出副画给你送来。你怕是要造反?!”
造反?
这个朝代连下人都可随意对主人用“造反”一词,还是这个朝代“造反”能随随便便脱口而出?温长宁瞧着几位妇人以及阿满阿雪煞白的脸色,木媪这次可是扑了个大坑。
阿雪听到此处,绷着的脸瞬时展露笑意,“造反可是大罪,木媪随口将罪名安插在我家娘子身上,是要弃将军与夫人不顾,给整个温府套上个叛国的罪名吗?!”
几位老妇支支吾吾在一旁扭捏到不行,原身温长宁卑微一生,换不来同等价位的尊重,她是嫡亲小姐,却任人辱骂,众人欺她幼儿之身,认为再大的玩笑她都记不到心里去;笑她举目无亲,所以对她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仿佛温家夫妇膝下只有二子。
若这个身体还保留一点自我意识,气都会被气醒。
也不知谁在这个时候出来打了个圆场,竟撕开信封悄然读了起来,温长宁半愣着神听着妇人的朗诵,大概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主家多年不见寻她一次,若不是温家老大夫妇二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