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此事……」张行忽然话锋一转。「来战儿是怎么回事?他把来战儿留身边我懂,怕死嘛,但为何不让来战儿顺势领江都军权呢?」
「龙头何必明知故问?」王大头领看了一眼张行,没有直接回答。
张行当场喟叹:「他连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都要疑吗?」
「谁让来战儿恰好是江都本地人,而且做了许多年的徐州总管与江都留守呢?」王焯冷笑不止。「而且来战儿又算什么?这位陆上至尊眼里,除了他自己,什么是不可以弃的?自家兄弟杀完,接着杀堂兄弟,如今堂兄弟也就剩一个在北面「观海,了,儿子稍微出息就要废掉都这样了还锁着齐王在江都城,皇后去了劝了几句,便当场发作,不许几十年的发妻再说话……龙头还记得那些个舍不得宫廷生活被放还的宫人吗?」
「自然记得。」
「一回去便以勾结黜龙帮的名义尽数斩杀了。」王焯长呼了一口气出来,望天不语,头顶却只有一轮无声的烈日。
张行同样往头顶看了过去,然后不由失笑:「圣人自称陆上至尊,是想比照哪位至尊呢?三辉还是四御?」
「便是比三辉,也有一句「时日曷丧,吾与汝皆亡,的老话在吧?」王焯干脆来答。
话到此处,两人其实
早已经干完活,却是一起收好工具,随即,王焯下去在水坑里擦洗了脏污,而张行则恬不知耻的从一个孩子手里接过了人家半天的劳动成果,所谓半破篓子泥鳅,只给了一把铜钱,便也与王焯一起上岸了。
离开菜园子,这一次双方不再说徐州和江都,而是开始讨论一些关键的问题,但却意外的简单和干脆。
「这次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多的不说了,只说你的安排,要看杜破阵来不来。」张行认真以对,并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若他来,我就把谯郡涣水东北面的瓒县和永城一并交与你,让你做个总管,然后再附属于李龙头麾下。」
「那我多谢龙头体谅了。」王焯点点头,竟是不问若杜破阵不来又如何。
当然,张行也一直没有问对方,如何晓得那么多江都内情的?
双方心照不宣,一起来到村里,遇到了刚刚忙完的徐大郎,吃了顿饭,便干脆一起往下一处村庄而去。
当日,早就日渐熟稔起这类工作的一行人便直接走了四五个村落,照这个架势,再过两三日便可以完成张大龙头「大干五月天,走访两郡一百村,彻底清理蛀虫私兵」的行动。
算算时间,完全不会耽误济阴城内的大决议。
实际上,就在张行在外面村子里兜兜转转的时候,济阴城内早已经热闹非凡,魏玄定和几位留后先行抵达,紧接着,河北的头领与齐鲁两郡的头领也纷纷赶到。
众人立场不同、心思不同,再加上张行的心腹班底也留在彼处,李枢本人尚在城内仓城安坐,尤其是程知理因为一些事情明显陷入到不安之中,引来一些人的邀请与拉拢,而单通海一来便明确选择了前往李枢这里拜会,端是上演了一场好戏。
不过,大家似乎心知肚明,这些戏码都只是逢场作戏,大家更关心的此后的职务分派与落实,帮内委实没人能再掀起波澜,实际上阻拦新的张首席的出现。
杜破阵是个巨大的变数,但即便是他也不能影响最终结果的。
又过了两日,就在张行查探完了一百个村落,准备折回的时候,忽然得到确切消息,说是杜破阵来了,便干脆转向周桥大市,准备等待对方一起北上。
然而,很快消息传来,杜破阵与陪同他抵达的伍氏兄弟、莽金刚、王雄诞等人止步于楚丘城。
张行莫名其妙的,难道还要自己去请不成?便让王焯南下,稍作询问。
而王焯匆匆折去,复又与王雄诞一起匆匆过来,轻易告知了张行原委,原来,杜破阵虽然答应所有人要来,但似乎明显带着怨气,所以在得知张行就在前面济阴边境上以后,干脆止步。
「看他意思,应该是要当日快马赶到。」下午时分,烈日不减,满头大汗赶回到周桥的王焯刚一进门便如此讲解。「反正不想跟龙头一起走。」
「他有什么资格带怨气?」在周桥等了一晚上加大半个白天的张行一时无语。「人的野心一涨起来,都这样吗?」
王雄诞在旁欲言又止。
张行醒悟:「是因为我点出来徐州跟他勾结的事情,影响到他义薄云天的形象了?还是觉得我在无端疑他?」
王雄诞没有吭声,只是摇头。
旁边喝冰镇酸梅汤徐大郎听不下去,或者说是委实看不惯张大龙头和王大头领以及小王头领三个聪明人一起装糊涂,干脆认真提醒:「许是要装作自己无端被疑的样子,才好继续义薄云天。」
众人登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还是张三爷脸皮厚,主动来问王雄诞:「他既不来,有些事情也该与我做交代……辅伯石的事情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