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依旧在风中凌乱。
“父亲在看什么?”司马化达莫名有些紧张。
“在看人心。”司马长缨面无表情。
“父亲会望气?!”司马化达一时愕然。“是望西面父亲军营里的气,还是百余里外的御驾。”
而这,终于引得司马长缨低下头来,叹了口气:“我死了以后,你一定不要连累阿正!”
司马化达这才醒悟,自己又犯蠢了。
“人心哪里是这么好望的?”司马长缨抱着头盔向西缓缓走了几步。“天下事,要看修为、看出身、看智略、看性情、看才能、看运气……但最大的事情却要看人心,因为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人做得,堂堂大宗师,也受制于君臣之道;阿正那种天赋,也摊上你这个爹,以至于常常忧心忡忡……”
司马化达欲言又止。
“你知道你刚刚问的那些事情很蠢吗?”司马长缨再度扭头来问。
“知道,望气这种事情……”司马化达赶紧应声。
“不是,是前几个问题。”司马长缨幽幽以对。“我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这个局面也是于叔文自己推动的……我是真心哀伤那些白骨,真心感慨朝廷前后四次东征对东齐故地民力的浪费,也是真心觉得圣人此番征伐是错的,先帝的严苛也是错的……”
司马化达有些慌乱。
“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用谋略。”司马长缨在风中平静解释道。“一个好的谋略,从来都不是计算这个,计算那个,而是顺着大势做些顺水推舟之事,并在关键地方稍微紧一紧、松一松……圣人为了自己的面子破罐子破摔,违逆天下人心,是我推动的吗?我只是事后表示赞同罢了。如今强行出兵的事情是我推动的吗?也是是于叔文憋了气,立功心切,反而我是被他推着走的,只是让军中更紧一些罢了……不过,想要这般好谋略,也是需要努力的,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这样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去做松紧。”
司马化达连连颔首。
而下一刻,他的亲爹就了一句让他如闻霹雳的话:“此战便是侥幸逃脱,我也活不长了,我的野心,我的怨望也要随之消散……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你去做了……你记住,如果圣人回东都跟曹皇叔撕扯,你一定要掌握伏龙卫与伏龙印;如果他不敢回去,没脸回去,那不管是去邺城还是江都,你一定要掌握随行的金吾卫……你年轻时就做过圣人的贴身侍卫,晓得怎么哄他开心。”
司马化达张口欲言,却忽然一阵腥风吹来,迷了眼睛,以至于泪水沁出。
“回去吧,明日出兵!”司马长缨忽然敛容,戴上头盔,大踏步的向西面隐隐可见的本部军营走去。“门户私计已行,接下来便是一命偿之了。”
司马化达只能怔怔而立。
当日下午,除去已经渡滩的右候卫将军赵光和最北面的左威卫大将军薛常雄外,其余六军一起下令,全军携带六十日的粮食,明日分批强渡落龙滩。
有擅自遗弃粮食的,杀无赦。
当晚便有逃人试图逃散,却被早有准备的亲军抓住,就地格杀示众。
各军战战兢兢,强打精神,於翌日分批分时分地越过落龙滩,正式进入东夷境内,也就是当晚各路开始出现了一种新的现象:
须知道,六十日的粮食实在是有些太重了,而且还有甲胄、帐篷、火石等物,加在一起人均两石出头,再加上浅滩行军,即便是有部分辎重车和部分随军民夫,也使得上上下下叫苦不堪。
但偏偏军令严苛,又是无人区,想逃也难。
于是,当晚过滩宿营时,不知道谁想的主意带的头,居然有人故意抛洒粮食,甚至有人为了省力气将自己粮食的一半埋入粪坑。
各军主将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立即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但此时,他们也已经差不多抵达了落龙滩无人区的尽头,为首的于大将军和赵将军甚至已经成功劫掠部分东夷村寨,并且注意到了东夷人对大魏这次东征的绝望感。
而就在这些各怀鬼胎的将军们紧急相互联络,提醒军粮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流失时,一个重磅的消息忽然传来,使得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的前线诸将立即陷入到了沉默中。
东夷大都督郦子期按照圣人的旨意,孤身白衣来降,直接入了于叔文的兵营。
于叔文即刻派出了一位凝丹高手,轻飞驭骑,往后方来报。
这个时候,陡然停下的圣人依然在距离落龙滩百余里的地方,而且得到消息后,连这位圣人都不晓得如何处置和应对。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