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耽误庐陵张氏这种南方二流世族彻底失势,不能立足东都。
当然了,现在回头去看,不定算是因祸得福。
除此之外,昔日以干净、严整闻名的修业坊北半部,如今也明显变得混乱和潦草起来。
张行一路行来,多有闲汉三五成群往来,地上积雪并不厚重,却也凌乱无人管,大多数人只是清扫了自家门前,不像洛水以北的坊市,多少还能联通巷路。
尚未到十字街口,张三郎便彻底丧失了继续前行的动力,而就在他准备折返的时候,忽然间,身侧当街一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然后一只明显是女人的手伸出来,将一个青帝观中的平安符挂到了门环上。然后,这只手宛如怕冷一般立即缩了回去,却又没有将门重新关上,反而留着一条缝隙,保持了虚掩的姿态。
张行盯着门怔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他其实一开始便醒悟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但不敢相信罢了——昔日勉强算是中产人家往上的修业坊,而且是最地道的北半部,还是临街之地,居然堂而皇之出现了暗门子。
想当年,自己刚来修业的时候,还曾经听过净街虎同僚分析过,为何修业坊的私娼生意少,为何只能挨着角落设立。
张行在这道门前站立了许久,引得许多往来男女的侧目,若非是腰中挎着弯刀,挂着一条黑绶,只怕早有人指指点点,暗中笑他有淫心没淫胆了,还耽误人家生意。
就这样,张行看了许久,终于在这里结束了今日的旅途,选择折返,然后在傍晚之前回到了家中。
并在晚饭后等到了白有思。
“你跟司马二龙了?”白有思怀抱长剑,突兀出现在了院中,直接朝屋内发声。
“了。”正在自己屋内案上欣赏今日字画的张行从容做答,甚至连头都没抬。“屋里有热茶,常检自己来倒。”
“你知道回来后我都去干吗了?”白有思入得屋内,放下长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
“无外乎是公事私事,或者公私兼有之事罢了。”张行看准时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之前制作的小印盖在了身前画作的空白处,也不知道跟谁的毛病。“反正你是要做事的……不像我,渐渐只能想事情,人越来越怠惰。”
白有思捧着茶杯微微摇头:“那你能想到我到底去做什么了吗?”
张行想了一下,终于认真来问:“公事就不了,私人的话……是都中或者他处故人谁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譬如温柔坊的几位?还是南阳的那位师兄?又或者是太白峰恩师有召?”
白有思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对方:“我大概能猜到你能想到,但你居然全猜中了。”
“将心比心,外加凑巧罢了。”张行打量着自己的画,言辞随意。“我回到都中,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自己认识的人忽然就没了,或者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呢?我认识和在意的人里,除了常检你们几位外,其他都是贫贱之人,要么干脆没遇到事躲过去了,要么可能连踪迹都没法寻找……倒是常检你的故交里,颇有几位能扯出一些事端来。”
“譬如温柔坊里的几位都知?”
“譬如温柔坊里的几位都知……看起日进斗金,但其实不过是雨打飘萍罢了,想要撒手,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有你这种爱管闲事的贵人去插一手,否则只能被人敲骨吸髓,吃干抹净……她们一旦离了欢场,一个地痞流氓,乃至一个仆役都能捏住她们。”
“你这话,宛若亲眼看见一般……不错,安二娘和大小林两位都知想走人,结果安二娘前脚卖了楼,后脚就在温柔坊里被人一夜间偷得干干净净;大林都知带着钱先往西都走,准备在关西安家,结果在潼关道上遭遇了劫匪,死在了当场……小林都知心细,甚至不敢声张,一直等到我回来,才偷偷遣人给我留了信,我亲自去查了才知道,竟是她家的仆役路上起了歹心,但她家仆役带着钱走,又被潼关守军发觉,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便直接杀光了示众,钱财却一分都拿不回了。”不知道是不是成丹期的特质,白有思语气显得很平淡。“我杀了一个为首的贪财军官,回来杀了一个温柔坊的帮派首领,替小林都知拿到了一些钱,让她随着我家车队去关西了。”
“那南阳伍氏兄弟呢?”张行沉默了片刻,直接换了话题。
“听到云内之围后,公开扯旗造反了,还打出了诛昏君的旗号。”白有思眼皮微微一跳。“伍惊风那厮跟我,他觉得既然要做事,总得有些光明正大的东西,不能老是指望投机取巧。”
张行摇了摇头,也不晓得这又是谁给这位灌的鸡汤,反正不关他的事。
“至于恩师那里……”白有思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他找我要什么吧?”
“当然猜得到,塔都塌了,如何猜不到?”张行不以为然道,却又忽然扶着桌案抬头。“也怪不得常检这么忙……还有一事,令尊是不是准备等大金柱一修完,就去做太原留守?”
白有思丝毫没有疑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