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事。
“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哪里人?”
“你是谁家的公子吗?”
这些他都没有回答她。
她知道,受伤的人不能说太多的话,否则伤势会加重,但是,他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能与树翳、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她甚至开始怀疑他其实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直到她哀怜地说:“你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呢?”
“是谁如此残忍地对待你?”
“……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呢?”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她在那一刻抬头,正好与他耷拉垂下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
沉默突然就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不能害怕,不能胆怯。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特别是被他尖锐而纤细的竖瞳盯住的时候。
沾血的手指微微蜷起。
她仰头,空白地望着他的脸。
……不要颤抖。
……不要尖叫。
即便那是如同野兽一样,饥饿的眼神。
她瞳孔微动,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会被眼前那个人拆骨入腹的错觉。
明明他那么苍白孱弱。
明明他与人类的外形那么相似。
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却像看食物一样,冰冷,锐利,虎视眈眈。
他仿佛在说,那就让我吃了你吧。
冷入骨髓的凉意突然就从脚底窜起,她被冻在原地,僵着身子,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唇珠却抖了很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好在,那样的视线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突然偏首,头颅耷拉下来,那袭细长的黑发下,蜇伏着动脉与青筋的脖颈随之撕扯成一道紧绷而脆弱的弧度。
她忍不住用掌心轻轻托住了他的头颅,见漆黑的发丝从他的额角垂落,像水一样滑过他略显疲惫的眉梢,绕着她的手背流淌。
他轻轻阖下了眼皮,似乎正准备睡去。
她赶忙说:“不能睡。”
闻言,他掩在发丝下的眼睛似乎微微上挑了一点,其中隐含的不满,穿过罅隙,像一只栖息在山洞里被人打扰了冬眠的动物,危险地看着黑暗外她这个无礼的人类。
她顿了顿,好片刻才想了个借口,用近乎哄骗的口吻告诉他:“老人说,不能在春天的樱花树下睡觉,因为有一种活在樱花树影子里的蛇妖,以吞噬人类的记忆为生,它们会趁其睡着时潜进别人的身体意识里,然后吃掉他们的记忆。”
但显然,这不是个能唬住他的理由。
他很快就垂下了眼睫,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副像残枝败柳一般慢慢倚下来的身体。
见此,她也俯身,掌心托着他近乎温顺的头颅,随他一起缓缓躺下来,与其一同洋淌进残花落樱中。
其实,她刚才想说的是,他怎么能就这样睡着了呢?
明明受了伤,明明是如此狼狈落魄的姿态,但是面对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既没有一丝警惕,也没有半分抗拒。
但是,那是否能称得上是一种信任呢?
大抵不是的。
她对他人的神态很敏感,所以她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平静并非出于被帮助的安心,而是一种轻飘飘的不在意,就像巨象不会在意蚂蚁会咬疼它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藐视。
也许,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像草地里的虫蚁一般,渺小又无害。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恼火。
相反,一种轻盈的感觉突然就充满了心间,她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树翳外,斑驳的阳光透过枝桠的间隙,温柔地洒下来。
当她在某一刻侧头,望向身旁的人影时,她发现,对方闭眼睡着了的脸柔和、静谧,在浮光掠影中滤去了浓云般的阴郁,变得不再具有侵略性,而是像沉寂的夜色一般,只为等待日落后的苏醒。
她忍不住笑了,问:“你是神明吗?”
回应她的只有清风吹过草地时哗哗哗的声音。
她蓦地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莫大的疲倦突然也袭卷了她。
但她没有睡过去,而是看着他,然后在阳光中垂下眼睫,为这个即将睡去的人哼起了安眠的歌谣。
哼着哼着,她也不确定对方睡着了没有,但是,她轻轻笑道:“明日朝,这是我的名字。”
“你呢?”
“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天地间,风吹草动。
山坡翻涌的绿,像来自深海的麦浪。
眼帘中,一朵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