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后花园
两江卫所百户萧辞正一身刺金绯红的飞鱼服立于檐下,身子微躬的听着身前人的安排。
“怎么,已经查到骆正头上了?”说话的人刚刚咽下一口热茶,搁置茶盏时才轻飘飘问了这么一句。
萧辞作揖答复:“听闻昨日在衙署就已经找到些蛛丝马迹了,而今已经顺藤摸瓜去了北部卫所,这会怕已经和骆正对上了。”
眼前座下的人,正是成王,原本对于梁钰这个从盛京来的巡抚他只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觉得无非就是盛京例行公事,委派世家子弟前来江陵走个过场,镀镀金,混个一年半载的,再回盛京去高升的。
他也没把梁钰的到来当成是敲打和警告,只当和之前巡抚一样,只要不声不响一年半载,人走后就与之关系不大了。
可没想到这次的巡抚,年纪虽轻,外表看起来芝兰玉树,温润儒雅,行事起来却是果断,决绝。
不过几日光景,就凭着一桩人口失踪的悬案,找到了北部指挥使骆正头上。
这会才不得不正眼正视起来,他目光平和看着眼前的萧辞,说出的话却是不带一丝感情:
“本王还道那梁钰是凭着祖上的荫封才有今日的世家子弟,不想却是个多谋的全才,除夕夜就敢趁着我等防备不足到处暗访,现在又碰巧撞上这么个人口失踪的案子,也不怪骆正做事不干净,任谁遇上这么个人,在他手下也怕讨不到好。”
成王面色发黑,越说越气。
原来,成王一直有野心,按照大邺先祖的规矩,藩王最多不过有两个卫所的护卫,人数也由朝廷限制,可江陵自来就富庶,每年仅仅是赋税一项收入,就比盛京不知多了多少,再加上朝廷每年给的粮食和俸禄更是富贵不能及,成王便是守着这块福地,就能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但人心的欲望是无穷的,成王爷生觉自己为何要屈居于人下,那上位者与他而言不过一黄口小儿,他也是遵从祖训才会俯首称臣,心里终究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三年前,骆正带着人前去剿匪,原本大获全胜,却在回来时收到成王密令,要骆正虚报战况,不仅改捷为恶,还假报战死名单,将原本只有几十人的死亡给改成了三百人余人。
至于多出的这二百余人,就被骆正私下收编,成了他骆正的私兵,也是他成王的私兵。
“若是事泄,就把这件事全推在骆正身上,反正那私兵是骆正抢的,也是骆正练的,找他也是应该的。”
狡兔死走狗烹,在自己的雄图大业面前,成王历来不吝牺牲,这件事虽说是他的意思,可一直都是骆正在经办,就算梁钰查出来,也是骆正一手处理,他自己反倒能摘的干干净净。
萧辞一听,情绪微敛,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只能向成王行了个官礼道:“下官明白。”
…
北部卫所的校场上,骆正还与梁钰对峙着,上次宴会上的事,他一直都怀恨在心,用他们习武之人的话来说,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他这会两手抱拳看着梁钰,一脸的桀骜恣肆,任旁人如何规劝,就是不肯退让一步。
“这可是两江地界,我只认成王和萧大人,旁的一概不谈!”他声音洪亮,一出口整个校场外都能听见,是实在没把梁钰放在眼里。
“骆大人言重,某不过是想调阅三年前募兵的相关案卷罢了,难道这也要劳烦萧大人和王爷不成?”梁钰没有受太多影响,依然是一身清正的模样,负手于身后问。
可骆正却像终于得了梁钰的把柄,愈发想把除夕那日受的羞辱找补回来,他一口吐出嘴里的东西,摆正了脑袋眯着眼就对梁钰说:
“呵,梁大人久在盛京,不知道这地方属地的规矩,无妨,今儿知道也不算晚。”
“两江是我们成王主子的属地,两个卫所都是受成王直接管辖,逐级分明,而我则属自萧大人麾下,若是你梁大人都能调遣我了,那置我们王爷于何地?大人说,是与不是?”
“下官听说巡抚大人现在为了查这个案自子,已经不眠不休好几日了,如今都寻道我这儿,想必是没法了吧。”
他这话既是说辞,又有挑衅,一听便知是故意为之,周围士兵也是一直起哄唏嘘,声响一浪高过一浪,所言不过就是不见萧大人手信他们骆指挥使不会轻易听从之词。
校场内外一时热闹无比,连坐在车里的姜姝挽也不免听到。
她悄悄从里面探出半个头,有些担心的问铭风,却被告知梁钰早已有对策。
可当她放下帘子准备继续等待时,刚刚落下不久的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掀起,她还以为是事已解决,铭风来请她下车,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梁钰那张脸。
梁钰面对她时,一贯是眸中带笑,像现在这种面无表情的情况是少之又少,以为是今日的受挫所致,还道是他有话向自己交代,遂准备起身迎他,不想,梁钰反倒一个踏步就上了车,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