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之前的记忆,那双手曾经搀着她上下马车,也曾帮过她吐出噎在喉头的糖葫芦,然这会又被他轻轻握住时,竟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粗粝,温热,还带着些强硬。
姜姝挽下意识想挣扎,却不妨他的力气更大,根本不为所动。
“别动。”她一直乱动,他会不由加重手中的力道会令她更痛,他小声道,语气中带着些不悦。
指腹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姜姝挽皓白的腕子,粗粝的触感像是沙子碾过一般,酥酥麻麻,有电流一样,姜姝挽虽猜不透他想作何,但因着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两下后梁钰就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白瓷瓶,单手将塞口的红布打开,就着瓶口就往她手腕倾去。
“你,疼!”像是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开口准备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痛感夺走了注意力。
姜姝挽甚至觉得他就是故意为之的!
手上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好闻的药油香气就这样从二人交握的双手中散发出来,梁钰正用指腹轻轻的帮她推开药油让药浸入到手腕上去。
“这又是梁骋教你的?大家闺秀,受了伤也不能轻易让人知晓,恐会损了你的身份?”手下的皓腕隐隐有继续挣扎之势,梁钰随即开口打断她的动作,语气满含调侃揶揄。
姜姝挽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此刻从梁钰嘴里说出来的意味却是不同。
她本是想拒绝的,这会像是被他抢了说辞,反倒愣在当下,任由梁钰对她施为,那双殷红的双唇在他面前翕翕合合,落在他眼里却变成了无所适从,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心下一沉,遂开口:“放心,我特意支开了你的丫鬟,这会没人。”
“生老病痛,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若连这点自由都不曾有,那和除夕夜上卖的那些泥胎木塑又有何区别,你若是一味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早晚会失了你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手上的伤是方才那妇人用力紧握导致,那会情况紧急,姜姝挽没来得及细究,回来的路上放松神经之后才觉得有些痛,手腕不由转动两圈,却不想被他发现,这会轻捏着那圈正细细往周围推开药油。
姜姝挽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会只能诺诺的抿着嘴唇微垂着脑袋看着手上的伤处。
她须得承认梁骋这些年所带给她的影响,为了梁骋那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女子端方”,她生生的遏制了自己的大多数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眼前不动声色的样子。
俱是她当初为了堪匹配梁骋装出来的样子,虽说是装的,可日子久了难免受其影响,以至于她这些年来情绪都不大外露。
若说真的有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那大抵,是数次在面对眼前这人的时候。
她偷偷抬眸,往他面上看去,除去几日前的那一眼,这是一个月以来二人第一次见面,没想到竟如此自如。
阵风吹过,掠起两人的衣角,纠缠在一处时发出猎猎的声响,梁钰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似有似无的看着姜姝挽,有些诱哄道:
“你难道就不好奇,那妇人还未见到丈夫时就已如此大喜大悲,若真到了想见的那一日,二人会是怎样的场面?”
话落,她仰面与之对视,眼神忽动间让梁钰捕捉到了一丝惊讶,姜姝挽也没想到梁钰竟能看出来。
“我见你方才处理起那妇人的事情来游刃有余,正如你所言身为陈大人的亲眷合该是懂一些的,正好陈朗这会在别处,我身边无人,不若你来替他?”他继续说
“我?”出声后姜姝挽随即皱眉深思。
要说不好奇是假的,她的情绪一向内敛,而方才那是她第一次最直观的看到一个人情绪可以外放到这种程度,大喜大悲或是声泪俱下,无一不是在刺激她的所有感官,不明白究竟是何种感情才能让那妇人如此。
她是好奇的,也是想去探究的。
可只是一想到自己刚和梁钰摊牌要撇清关系,而眼下不过十数日就又和他在一处,怎么说也说不过去,更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与他一同也是会遭到非议的,这怎么行?
“我现在是巡抚两江的梁钰,而你只是代替兄长的姜姝挽,江陵亦是有女子从政,你也并不是第一人,再者,陈朗如今还在别的州郡奔波,你忍心见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后又片刻不停歇的接手方才那事?”他继续劝谏。
他清楚的表明了两人的立场和关系,不再是困囿束缚在二人中间的那道隔阂,虽说是在减轻她的负担,可姜姝挽心里依然纠结,不知是在纠结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纠结自己于梁钰之间的边界会不会又因此而变得模糊。
梁钰看出了她的沉默,遂又道:
“你若是担心陈夫人和陈大人,那大可不必,只需要告诉我你愿或者不愿?”
他的声音顺着风就落入她耳里,听着是轻飘飘,但每个字眼间又像是在打消她所有的顾虑,耳边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