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于尽了的时候,这天,采芹终于出现了。
采芹一开口就哭上了。
“采芹,你怎么了?这几天是生病了吗?山上发生什么了?”阿念担心地问。
采芹抽抽搭搭地说:“我、我偷偷溜下山,去山神庙、额、玩,后来回来的时候被发现了。爹爹打了我。山上没发生什么。就是我这几天下不来床,不能来看你。呜呜呜,阿念姐姐,我爹爹以前不打我的,自从来了桐山,老是动不动就打我。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
阿念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听到采芹的话又有些心疼:“你爹爹打你打得那么重吗?”
采芹哭了一会儿,才回道:“哎,算了,没事的,爹爹也是为我好。”
却听剑影没好气地说:“打得很重。腰上全是鞭伤!今天路都走不稳!”
阿念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关心地问道:“上过药了吗?”
采芹“嗯”了一声。
阿念心里十分愧疚,柔声道:“采芹,谢谢你。对不起。”
“没有没有,阿念姐姐对我那么好,我很乐意的。”又听她絮絮叨叨:“第一次见面,我摔倒了,姐姐马上过来扶我,还关心我。如果是爹爹,他肯定会骂我怎么那么不小心。后来姐姐天天跟我讲故事,陪我玩。我、我真的很喜欢姐姐……”采芹害羞地笑了一下:“阿念姐姐,秋伯伯之前说有个姐姐要来的时候我特别高兴,我就想,要是你喜欢我,可以一直陪着我就好了……”采芹似乎有些不习惯说这些话,声音越来越小。
阿念心中感动。她开始破灵时,并没想到采芹居然每天天不亮就过来看看她。现在又信守诺言为她送信,就算是对自己亲爹也没有松口出卖她。这份情谊委实有些沉重。仔细想想,采芹从小没了娘,后来跟着她爹到处征战。她爹虽然能护她周全,可毕竟没法陪伴她,对待她可能也比较粗暴。她就这么一个小女孩在全是大她很多的兵士中长大,内心不可谓不寂寞。阿念此刻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对采芹许诺:“采芹,以后你若跟着我,我一定保护你,让谁也不能欺负你!”
“好啊!谢谢阿念姐姐!”采芹的声音又高昂了起来。
旁边的剑影忍不住冷哼一声:“吹牛!”
阿念歪了歪头,忽然坏笑起来:“哎,我又听到蚂蚱的声音了。剑影,你听到了吗?”
“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采芹,走了!”果然,剑影一秒破功,再次气吼吼地走了。
阿念忍不住哈哈大笑。
采芹却没走,冲着洞口飞快地说了一句:“阿念姐姐,他们留了人,有什么事我可以送信过去。”说完赶紧追剑影去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就在阿念觉得破灵阵也不是不能忍受时,变故发生了。
有一天傍晚,她觉得身上又痒又麻,好像有一条蛇在身体中穿行。掀开衣服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全身的血管都如同穹隆的树根,隐隐地浮出了皮肤表面。血管越肿越高,逐渐变成黑褐色,按之即痛。血管附近的皮肤也变得发红发烫。
阿念不得不把自己泡在冰水中,才能缓解些许痛苦。阴水其实并不太深,只齐腰部,得蜷缩着才能将身体完全浸没进去。阿念蜷着身体,在冰水里泡了一夜,却仍是疼得忍不住□□起来。
这天晚上,电闪雷鸣。一重又一重的雷声在山谷上方碰撞嘶鸣。泥水沿着山洞流下来,在地上冲刷出一道道沟壑。阿念痛苦异常,恍惚间好像变成了一只残破的飞蛾,被狂风撕碎,被暴雨打破,却还在拼命挣扎,妄图从天地牢笼中争得一线生机。
下半夜雷雨渐消。可是等了好久天都未亮。模模糊糊又听到采芹和剑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采芹欢快的声音:“阿念姐姐!我们来啦!”
阿念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嘴里全是血腥气。她努力转头往洞口望去,暗想:怎么采芹来得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阿念姐姐,你在吗?阿念姐姐,姐姐?剑影,阿念姐姐是不是出事了?”采芹的声音越来越着急。
“你等着,我进去看看。”是剑影的声音。
阿念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不要进来,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忽然听到剑影的抽气声:“阿念姑娘,你的脸!你没事吧?你等等,我这就去告诉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