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2 / 2)

雁今日仍是精心打扮,不过看得出来,她的身手也是不错的。

蟠龙山果然险峻非常,有些地方更是如刀劈斧砍一般。好在洪秋二人对路况十分熟悉,上山之路虽然惊险,但也还算顺利。到了正午时分 ,一行人终于到了昆仑虚的洪家。

阿念的太奶奶名叫洪喜悦。听名字就能想象到她刚出生时带给家人的快乐。只是喜悦被接连失去亲人的悲痛所掩藏,八十多年的岁月早已无情地将她从山中饱满多汁的蜜桃切割成了皱皱巴巴的胡桃。她心里、身上被切割得无处不病、无处不痛。每日歪在床上,干瘪的嘴巴一开一合,吐出的叹息是她最后的武器,昭示着她对死亡的不满。

这天中午,洪太奶奶久违地容光焕发。从天而降的曾孙女给她重新注入了生机。她叫人给她细细地清理干净、梳了发髻、换了新衣,坐在木轮椅上,推到阳光下的院子里,静静地等着阿念。她的身边是一群远远近近的亲人。除了到虚顶巡逻的洪家人,其他人几乎都到了。他们都比洪太奶奶年轻,都还充满好奇。他们一起安静地期待着那个在京都出生、京都长大、十八年未得一见、却注定是他们亲人的洪家女儿。

阿念上了昆仑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

阳光下,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洪天堇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岁月的隔阂,她上前两步,喊道:“奶奶哎,你看谁来啦!是阿念!阿念回来啦!”

一时之间,巨大的冰川融化成了滚滚洪水倾泻而下。人们推着洪太奶奶一窝蜂地拥了上来,

“阿念回来啦!”

“阿念这么大啦!”

“阿念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

阿念阿念阿念,全是阿念。

漫长时光的念念不忘飘飘扬扬,全都化成了一声声的阿念落入人间。

洪喜悦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感觉天地之间充盈着欢喜,好像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

*

转眼间,阿念三人在昆仑虚上已经待了五天。这五天,从早上到晚上,络绎不绝有人来请,好像什么时候该将阿念请到自家是已经提前排布好的,时间表上精确到几时几刻。

本来是洪天堇和秋晚雁陪阿念他们一起去各家的。但是,阿念他们很快发现,虽然秋晚雁表面上看起来还算随和,但其实她跟大家都有些隔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山上是外姓的缘故,有她在气氛总是会有些尴尬。因此,后面就只有洪天堇陪同了。

同时,为阿念解开灵脉封印的事情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刚到的那天,洪太奶奶就摸了阿念的脉,一番探查之后告诉他们这个封印不好解。就算有他们带回来的千年珍珠,光靠一个人的灵力是解不开的,至少需要洗灵阵集合众人之力方可一试。洪家人迅速将一间屋子腾空,巨大的法阵画满整个地面,屋子四周布满灵器和符法。一切准备就绪,静待人们各就各位。秋晚雁虽然孤僻,对阿念倒还十分上心,每天忙前忙后地张罗,为阿念这个法阵颇费了一些心思,阿念看在心里十分感动。

洪太奶奶让众人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到时机合适之际再一鼓作气给阿念解开封印。

这天吃完饭,洪太奶奶把阿念和云旸招到膝下,看着面前的两人,满意地点着头,说:“阿念,这两天我也看了,你跟阿旸都是好孩子。早先知道你还在世的时候,我就跟你南岳那边的舅舅舅母商议过,我们两家人自古以来就是亲人,你们如今也都长大,不如亲上加亲算了!”

阿念闻言,脸色一变。云旸却是愣愣道:“洪太奶奶,我跟阿念已经很亲了。”

周围的洪家人都笑起来,洪太奶奶也笑着上气不接下气,点着云旸说:“傻孩子,是让你娶了你表妹!”

云旸一下子脸红了,一向口若悬河的他,突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洪天堇大笑:“阿旸,你就说愿不愿意吧?咱们阿念多好的姑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云旸摸着脑袋,偷偷瞅着阿念,声如蚊蝇:“我、我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事儿,我嘛,嗨……”

阿念抬头,看到人群外面的忍冬。他正望着屋外随风而动的树林,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远远地站在那儿,好像事不关己。她回过头,轻轻摇着洪太奶奶的手:“太奶奶,我还小呢,不想这么早嫁人。”

“胡说。都满十八的姑娘了,哪里还小!太奶奶就是担心你啊。当年你姑姑……”洪喜悦抹了抹眼泪,长长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人赶紧劝她,洪喜悦这才又高兴起来,拍着阿念的手说:“也没让你现在就嫁。等你回了京都,见了你舅舅舅母,咱们再慢慢布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