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把凳子朝小忍冬砸过来的时候,阿念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一瞬间碰到那把凳子。可惜任她焦急地再去试,就无论如何又不行了。
男人骂骂咧咧出门找吃的去了。阿念跟着小忍冬,看他将两个弟弟幼小的身体埋在了哑女旁边。之后,他头也不回地朝之前那个悬崖走去。
阿念一路跟着他,在旁边絮絮叨叨,劝他想开一点,也不管他听得见听不见。
悬崖底下是乱七八糟的礁石,波浪轻轻拍打,像在抚慰孩子安眠的母亲。
这是个温柔的夜。
小忍冬却一个人坐在悬崖顶上,两条腿伸出去晃啊晃啊,看得阿念的心也跟着晃啊晃。
一轮明月高悬,月光洒在小忍冬的脸上,让他仿若精灵。他抬起头,看着那轮孤月,伸出手去想抓到什么,而后又颓然地放下。
“娘,大弟,二弟……”
他低下头,用手捂住耳朵,痛苦地说:“好吵。”
周围没有人声,连风吹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阿念一直在顽强地絮叨。
他说好吵。
阿念愣住了。她迅速爬近他,颤抖的手虚抚着他的肩膀:“忍冬!你能听见我了是不是?听我说,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千万别犯傻!”
“算了。我大概是疯了。就这样吧。”小忍冬双手一撑,毫不犹豫地往崖下跳去。
“啊!不要!”阿念一把抓了个空,,双足一蹬,也跟着跳了下去。
她在空中像只螃蟹一般对着小忍冬乱抓,想将他推上去,却总是徒然。忽然间,手上有了触感,她竟然抓住了他的衣服!
来不及思考,她手上用力,将小忍冬抱在了怀里,一个翻身,任凭自己后背着地往下落去。
这一瞬间,她恍然想到之前在曲水河底,他将她护在怀里,为她挡住灵炮攻击的时候,不由得百感交集。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会不会真的摔死了?若是摔死了,忍冬和阿旸会没事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已经摔到了悬崖底下。
与她设想的不一样,她的确感觉到自己摔了,但是却是摔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而且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先是摸着怀里的小人儿,连声问道:“忍冬,你没事吧?”
可是那孩子却始终没有回应。阿念担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在呼吸,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她略微放心了一点,轻轻放开他,开始摸索四周,只觉得头上和脚下都是软软的、很潮湿,不知道他们掉到哪里了。正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条细缝,月光洒了进来。慢慢的,那条缝越来越大,竟像是什么东西展开了的样子。阿念越看越明白,他们竟然掉进了一只巨大的蚌里!
难道……
阿念瞬间福至心灵,跪坐起来,双手连连拍打蚌壳:“精卫!”
“哎哟……谁啊?砸得我好疼。”
“是我们啊,洪念和忍冬!你把我们送过来的,你忘记了吗?快送我们回去啊!”再次听到精卫的声音,阿念几乎喜极而泣。
精卫说:“我没送你们来啊,我在这儿好好晒着月亮,你们自己忽然掉下来的……”
“不是不是,你在渔人村带走了很多孩子,因为村里的人抓了你的孩子,我们去找你,结果就来了这里!”
“嗯?等等,我看看。”精卫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哦,原来是这样。”
“你想起来了?”
精卫笑了笑:“我看到了。你们出现在另一个时空。”
“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我的时间跟你们不太一样,对你来说,时间分成过去、现在和未来,但是对我而言,时间只是一个一览无余的空间。我用传送术将你从我的一个位置传到了另一个位置,因为我需要你们在你们的未来出现在那个地方,去帮我一个忙,把我的孩子带回来。。”
“你把我送到了忍冬的小时候,因为这样,十几年后我们才会出现在渔人村,帮你寻回孩子?”
“可以这么说。”
“可是,你既然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躲开呢?”
“傻孩子,一切都是注定的。我看到的就是已经发生了的,没有什么是能被改变的。”
“所以……”阿念看了看旁边昏迷的小忍冬,轻声道:“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没错。”
“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只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时,我才能看见你们。但是,既然你们已经来了这里,我想,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能出去了。”她扇了扇蚌壳,一股气流托着阿念和忍冬慢慢上升,很快就将他们送回了悬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