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晚休息的地方,天已经亮了。云旸还在酣睡。忍冬正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边上,拿小锅煮着咸鱼粥,还没走近就能闻到香味。
“今天不是吃干烙饼了?”阿念走过去坐到他旁边,忍冬也没问她去了哪里,自然而然地递给她一碗粥。阿念接过,小口喝了起来。
粥喝了快一半,云旸才睡眼惺忪地醒来,嘟囔道:“你们在吃什么?”
阿念心中还在气恼丢的二十两银钱,不由得斜觑他一眼,说道:“先别忙着吃,你看看你有没有丢东西。”
云旸愣了愣,猛地低头,在身边一阵乱摸:“哎?哎!我的包袱呢?”
忍冬悠悠开口:“昨天晚上来了只野猪,叼了你的包袱就跑,阿念追了一晚上都没追上。”
阿念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想:“追猪?你才大半夜追猪呢!”
云旸却是松了一口气:“哦,野猪叼走了……人没事就好。哎,等等,我包袱里面还有钱呢!还有孙兄弟的二十两。嗯?孙兄弟呢?”
忍冬看了一眼阿念,慢条斯理地说:“他被猪追着跑了,临走前说要感谢你,把那二十两都送给你了。”说着慢悠悠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沓银票,在云旸面前晃了晃。
阿念一眼便看见那是云旸的钱和之前孙兴放在这儿的银票,一时间都来不及追究被他说成猪,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
忍冬收回银钱,淡淡地说:“每晚睡前。”
好家伙!早告诉她啊,害得她三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简直气死!
旁边云旸还在嘀咕:“被猪追着跑了?送二十两给我?我也没干什么啊。这孙兄弟也太实诚了。等等,被猪追着跑了,怎么还有时间送钱给我?”他狐疑地抬头看向忍冬和阿念二人。
阿念本来还有点生气,耳边听着云旸嘀咕,再一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想那孙兴忙活一场,什么都没捞着,还白挨了一顿打。更解气的是,他若寻回那包袱,便会发现里面连他带云旸的钱都不翼而飞,只有云旸特意为出行准备的一些粗布衣服,值不了半两银子。这可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云旸疑惑道:“你笑什么?”
阿念越笑越大声,连手里的碗都端不住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忍冬也有些忍俊不禁,头转向一边,低低地笑了几声。
云旸恍然大悟:“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他跳了起来,跑上前去一手一个、勾住两人脖子使劲晃着,咬牙切齿道:“说,你们是不是骗我?”
阿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晃来晃去一边举起自己的碗喊道:“哎哎!小心点,我的粥!哈哈哈……”
云旸抓着他俩晃了半天,没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
闹了一场,云旸终于歇了,坐在一边呼噜噜喝着咸鱼粥,问阿念:“你到底是怎么确定他是坏人的?”
阿念歪着头想了想:“他说他常年务农,可是皮肤却很白,而且手上一点老茧都没有。我见过务农的人,不长这样,所以他肯定骗了我们,指定没安好心。”
云旸一声长叹:“原来如此,早说啊!”
阿念笑笑:“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不对,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她转头看向忍冬,问道:“你呢?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忍冬早已恢复了平静,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句:“我不信任何人。”
阿念有些意外,刚想开口,却见他已经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故作轻松道:“我是说,出门在外还是不要轻信别人的好。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快点走吧。”
*
又走了十来日,风土地貌与京都越来越不同,穿过一条峡谷,来到山麓一片地势略高的坡地,旁边几丈开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橡树林。从高处往前望去,大地在夕阳下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点缀着三三两两的茂密林地,一条窄河从他们所在的坡地蜿蜒而下,如一条金色长龙狂舞在广阔的土地上,呼啸着在林中钻进钻出。而另一半则是巍峨的高山,嶙峋的山石被岁月雕成各种形状,显出厚重的庄严和苍凉,没有一丝声音却已经把古老的故事刻到了心里。天边是如梦似幻的晚霞,隔着薄云将所有的山、水、林、石染上柔美的圣光,让置身此中的人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
阿念深深吐出一口气,感叹道:“太美了!”一瞬间连心境都开阔了许多。
坡地上已经驻扎了一个商队,此刻正在生火做饭,看到他们三人都很好奇。有个四十来岁的大叔从队伍中走出来,跟他们打招呼,自来熟选手云旸便自告奋勇过去攀谈,不一会儿就混熟了,拉着那大叔来见忍冬和阿念。
这位大叔自称王叔,京都人,高额头、大鼻头、厚嘴唇,常年在路上东奔西走,见多识广、能说会道。他们商队从京都来,到前面的洪家庄贩卖货物顺便采购名贵药材。此行已经顺利结束,商队正要返回京都,在此歇脚。听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