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这日,裴沅祯在平福巷待了一上午。 他一大早来的,带着本书,就坐在庭院琵琶树下晒太阳。而阮乌趴在他脚边睡觉,偶尔惬意地甩一甩尾巴。 沈栀栀挽着袖子在厨房里给他做午膳。 尤冰倩早在裴沅祯过来时,就去医馆了。婢女们也识趣地躲了起来,小院里就裴沅祯和沈栀栀两人。 时光静谧。 沈栀栀做好饭后,将小桌搬到院中,给阮乌盛了一大盘放在它跟前。 裴沅祯放下书,见桌上两荤一素简单清淡,愣了会。 沈栀栀问:“太简陋不合你胃口?” “不是,”裴沅祯摇头:“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什么事?” 裴沅祯说:“我母亲也会做菜,她跟你一样,只做两荤一素,每次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沈栀栀笑:“对啊,做菜其实很辛苦,若是辛苦做出来吃不完浪费了,做菜的人岂不是难受?” 裴沅祯轻哂,接过她递来的碗筷。 沈栀栀问:“大人今日不忙了?” “暂时不忙。” “哦。” “你呢?”裴沅祯问她。 沈栀栀叹了口气:"我忙呢,一会用完膳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要做什么?” “我得去金银斋选花色打首饰。”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虽说没什么可张罗的,但一些精细的东西还得准备。沈栀栀家中无长辈,凡事得自己亲力亲为。 鸳鸯床帐 衣鞋 妆衣竿都得一样一样过日乌乌木帐、衣鞋、衣包等都得一样一样过白。 裴沅祯点头:“你忙你的就是。” 用过膳后,裴沅祯亲自送沈栀栀去金银斋。正欲回府,侍卫在他耳边禀报了几句。 “人带来了?”他问。 “带来了,”侍卫说:“今日上午到的,此刻关在水东巷的别院。” 忖了忖,裴沅祯吩咐:“去水东巷。” “是。” 水东巷别院。 一个着降紫楷的婆子战战兢兢匍匐 在地上。 “裴二夫人当年生产时,是我帮她接生的,当时裴二老爷就在外头等。我记得生下来的分明是个女婴,却不知后来怎么就变成了男婴。” 裴沅祯眸色动了动。 “我只是去如个厕的工夫,回来后,见裴二老爷抱着孩子欢欢喜喜,众人都恭贺他喜得贵子。我心下奇怪,怕他们弄岔想上前查看,就被人拦住了。” “后来裴二老爷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京城,还威胁说,若是我敢在京城出现就会要我的命。我当时害怕,带着钱当天就回了老家。” “裴二夫人生产是哪天,你可还记得?”裴沅祯问。 “记得记得!”婆子说:“是昭启元年二月初九未时。” 裴沅祯听了,翻开一封信来看,信上正是裴家四房三姑娘的出生详情。 裴三姑娘跟裴沅瑾同年同天,出生只差几个时辰。 当年,裴二夫人发动后,没多久裴四夫人也发动了,两个孕妇在同一天生产。 然而裴家二房先报喜,裴家四房隔了几个时辰后才报喜。 若是没猜错,两个婴孩其实是同一时辰出生,只是故意对外谎报时间。 默了默,裴沅祯起身出门。 “去裴公府上一趟。”他说。 何氏去世,裴公未免引人猜疑秘不发丧,只对外说何氏病重送去寺庙休养,等过一两年再对外宣布病重而亡。 这些日,裴公府上大门紧闭。 裴沅祯造访时,裴彦正在书房睡大觉。 听得小厮禀报,他醉眼蒙胧地醒来,就见裴沅祯站在门口。 他带着满身天光进来,刺得他眼睛睁不开。 缓了缓,才沙哑开口:"我知道你为何事来。" 裴沅祯脚步停在门口,书房里一股浓郁的酒味。而他的四叔,当年雄姿英发的裴公,如今烂醉如泥地躺在榻上。 他整个人憔悴苍老,鬓边白发陡生。看见他来,只微微掀眼,又闭上。 "慧儿不是我的孩子,非何氏所生。当然……"他凄然笑了笑:"何氏生的也不是我的孩子,是他奸夫的。” "我被他们蒙在鼓里二十年,还 帮他们养女儿养了二十年,风风光光送她出嫁,陪嫁我半数家财。” 他指着自己:“我就是个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