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新这头正在单兵工事里头冻得发抖。
有时他也想起身动一动跑一跑,可在战场上这简单的动作都得冒着生命危险……鬼子已在对面布设下了狙击手,就等着打敢冒头的。
这时梁贵生猫着腰从后头跑上来,手里抱着一团圆滚滚的麦梗球到王学新面前,递了上来说:“连长,暖和暖和呗?”
“啥玩意呢这是?”王学新问,迟疑着接了过来,然后就“哟”了一声:“热的呐?”
“可不是吗?”梁贵生笑着回答。
“咋整的啊?”王学新一边把手摊在麦梗球上取暖一边问。
“简单!”梁贵生回答:“点火烧橡胶的时候搁几块石头进去,烧烫了撇出来往麦梗里头一包就成了!”
“有两手啊!”王学新赞了声:“还能想到这法子!”
这赞叹是发自内心的,这时代的穷人为了努力活下去,总是能想出一些简单而实用的办法。
“这不算啥!”梁贵生扬了扬头:“咱们当初黑云寨上,大伙儿都这么干!那住山洞里也是凉嗖嗖的,没这玩意都过不了冬!”
说着说着,梁贵生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说:“连长,说句话掏心窝子的话,咱们上山当土匪那也是被鬼子给逼着活不下去了,上山上过的也是苦日子。要是还有路走,谁愿意呆那啊!”
王学新笑了笑:“那参加八路军算是活路么?”
“不算!”梁贵生摇了摇头,很实诚的回答:“这一天到晚打着仗呢,说不准哪天就牺牲了!”
“那你为什么参加八路军?”王学新问。
收编黑云寨时,谢宝庆给土匪选择的权利:回家还是参加八路军,要么继续在江湖上混,来去自由各安天命。
“可以回家啊!”梁贵生把腰杆子一挺,回答道:“我在黑云寨这么些年,大从没让我进过门,回村也得偷偷摸摸的,现在就不一样了!咱回去时大还开了坛老酒,整整喝了一宿醉得一塌糊涂!”
说着就“嘿嘿”的笑了起来,眼里还闪着些泪花。
王学新听着鼻头也一阵发酸。
说来说去都是鬼子造的孽,否则哪有这么多的无奈,这么多的不幸,这么多的妻离子散。
现代人看这场战争都喜欢看神剧图个乐子,哪里会想到其中的艰辛和残酷。
正想着,突然传来几声炮弹的呼啸声,炮弹在阵地中炸开。
王学新马上就意识到这是鬼子在试射,打得准的话后头大批炮弹就过来了。
于是想也不想就伸手压着梁贵生一趴……
接着炮弹就响成一片,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就像下了冰雹似的往周围砸。
一声声震动传来,甚至有几发炮弹就打在跟前,王学新和梁贵生只能紧紧的趴着一动不动。
这时一个黑影飞了过来,王学新一惊,他本能的以为是敌人借着炮火冲了上来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名被炮弹命中抛过来的战士。
他的四肢已经被炸飞了,只剩下躯干,浑身是血,面部也被震裂分成几块,就像是块被打碎的镜子布满了血色的裂纹。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活着,王学新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身体扭曲和挣扎,似乎是想爬起来或是捂伤口,但怎么也办不到。
王学新那一刻是懵的,或者说手足无措,梁贵生也差不多,他们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名战士好受些,于是只能趴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痛苦的抽搐,一下又一下,最后终于不动了。
炮声一声紧接着一声,掀来一层层沙土,像波浪似的一波波涌来将尸体掩盖,最后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过了好一会炮声才停了下来,王学新耳边一阵“嗡嗡”响,只看到前方谢宝庆在挥手喊叫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王学新抓着步枪跳起来朝前跃进,跑到谢宝庆旁冒出头一看,只见一大片的鬼子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越过了小河以散兵队形发起了攻势,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灵活跃进的鬼子。
王学新心下一凝,相比之下,王学新更希望面对敌人坦克而不是步兵,因为鬼子坦克战术呆板反应迟钝,而独立团又有了火箭筒克制可以以巧制胜。
对于鬼子步兵……那拼的是素质、是协同、是单兵装备,而这些正是八路军欠缺的。
正木辰雄下令进攻前交待了两点:
一、用手榴弹对付敌人的地雷,不管是子弹雷还是霰弹地雷。
二、杀光敌人!
至于上级交待的缴获敌人“喷进弹”的任务,如果把敌人杀光了,当然就能缴获。
正木辰雄是一名传统的指挥官,他与大多数帝国军官一样信奉精神胜利战术,只不过正木辰雄更传统更极端,他甚至不相信先进的装备在战场上的作用,认为它们不过是非必要的辅助。
正木辰雄这类人的想法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