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不起”的心态。
其他人无论是杨愔也好,崔暹也好,他们都是抱着类似的想法。
但是毛喜是南方人,出生以后便在梁国生活,他并没有这样迫切的情绪,所以反而对得失利害看得很明白,头脑异常清醒。
“主公,您马上便会篡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预料到的事情。
如今建康城内的黄口小儿都知道萧氏长不了,您必定取而代之。这次天子下诏书,只怕很多人都认为是主公逼宫,逼迫天子退位。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对于主公的名望来说,很是不利。
前有司马昭,现有萧詧萧誉一干宗室,主公不必跟那些人联系在一起比烂。
如今我们手段还有很多,而且完全掌控大局,没必要把自己拉到那些人的水平上,急切上位。
到时候不少人打着反抗主公,恢复萧氏统治的旗号起兵,虽说可以对付,但终究会影响主公的大计。”
毛喜不是说不同意刘益守篡位,他对萧氏宗室没有好感也没有什么感情与留恋。
但何时篡位,如何篡位,这些细节大有讲究。
并不是说急吼吼的把萧欢一脉赶下来就完事了的。毕竟,篡位只是第一步,还有那么大一个梁国要你去治理啊!到时候一大堆臭虫跳出来造反,难道你不烦么?
不说别的,如果现在篡位,远在蜀地的萧纪,绝对第一个站出来谋反!萧纪要是跟关中那帮人再勾结一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要萧欢一脉还在建康宫内,那么刘益守就是大大的忠臣,梁国的保护神。无论是谁,他可以心里不认同,但是在明面上,在政令的程序上,都是被刘益守的亲信拿捏得死死的!
如今,刘益守的嫡系部队就是官军,藩王的军队露头就是叛军,就这么简单粗暴!
“不错,还有呢?”
刘益守解下腰间玉佩,放到毛喜手上鼓励道。
看到刘益守这个态度,毛喜也是心领神会。
他装作看不到同僚们可以吃人的目光,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河洛,中国之源头。当年司马氏永嘉南渡后能在江东站稳脚跟,死死压着本地士族,便是靠着正统二字。
何为正统?
受命于天,代天牧守,即为正统。
河图洛书现世后,先贤和万民都以此为天授神迹,无论是上古伏羲,还是春秋诸子百家,无不是以河洛为根,开枝散叶,以此为正统。
由此可见,天子乃代天牧守万民,上承天意,下应民心,此为大道。
而非谁窃取神器,谁就可以号令天下。
司马氏指洛水食言而肥,亵渎神器天下人不齿。得国不正,国祚自然就不利,前车之鉴,不可不引以为戒。”
毛喜说了一大通弯弯绕绕的东西,本来还面有不屑的陈元康等人,都开始陷入沉思。
其实毛喜的意思很明白:这天下归谁,可不是看谁会篡位,天下人就会听谁的!以前南边都是谁能篡位谁当王的破规矩,主公要是想跳出这个圈子,那就不能按从前的游戏规则来,否则后患无穷,贻害子孙。
今日你篡位,明日你下面还有人会以你为榜样,有样学样的篡位。如此一来,这不是没完没了么?
臣子不忠,君王不义,还谈什么万世之基?
能苟二十年都要靠人品。
看看南朝自刘裕开始,每次改朝换代,不就是如此么?所以才有“入建康者为王”的约定俗成,大家都是窃国者,谁也不比谁清高。
谁入了建康,那么就尊谁当王。其他的,该怎样就怎样。
南朝腐朽的根源,不就在这里么?
“主公若是夺回河洛,营建新都,势必可以一扫蝇营狗苟的颓废之风。主公夺回神器降世之地,夺回先贤悟道之地,不就是代天牧守的新一代天子么?
天子不出,奈苍生何?到时候,谁能反对?谁敢反对?四方英豪,自然会纷纷投效。
所以现在不妨暂且忍耐,以北伐为准绳,收拢人心,打击异己。
支持主公北伐的,便是可以与之协同的盟友,有力可借之以成大势;不支持主公北伐的,那便是妨碍主公成为天子的人,哪怕是亲兄弟也是敌人。
主公在萧栋继位后,将北伐的决心昭告天下,便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再有更多的,乃是画蛇添足,不提也罢。”
毛喜一口气说完了,感觉自己双腿都在打颤。一个不小心,他就可能被刘益守打发到哪个穷乡僻壤去当个地方官投闲置散。
“伯武(毛喜表字)之言,深得我心,你们觉得如何?”
刘益守拍了拍毛喜的肩膀说道。他不禁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真是说得太好了。
“主公深谋远虑,我等拜服!”
众人一齐拱手说道,算是被毛喜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