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想到这里,姬禾胃里适时翻起一阵反胃,她不由捂住嘴,咽了咽喉咙,抑制住那股呕吐的冲动。
旁边的赵翦注意到姬禾这个动作,连忙关怀地问:“怎么了?”
姬禾放下捂嘴的手,回他:“没事。许是刚才夜宵吃得多,有些撑着了。”
说完,她又问他:“王上饿不饿?我去给你备些夜宵?”
守灵太晚,膳房是有夜宵提供的。只是赵翦没有任何食欲,他摇了摇头:“我不饿,不必折腾。”
两人静静地跪在灵前,一时静谧无话。
半晌过去,还是赵翦打破了寂静,他将适才一直在想的鲜虞之事说给姬禾听,问她怎么看。
姬禾听后静静思索了一会儿,结合此前,赵翦面对鲜淤一事的做法,而后给出她的看法:“赵詹事出使鲜虞,已经北上将近两月,若一切顺利,他此时应当在回来的路上。那时的他带着的是先王的使命,只是过去探探情况,看看鲜虞国主是否知晓代地一事。”
说到此处,姬禾忽而话锋一转:“而现在局势已变,姬禾斗胆,眼下先王薨逝,正好借此时机,看看鲜虞国主有无二心。”
赵翦原本只是将此事说出,省得梗在心间不快。但此时听到姬禾一番言论,便知道她是与自己一个想法。
于是他便顺着问下去:“如何借机看鲜虞国主有无二心?”
姬禾对着先王灵位一拜:“按照礼制,国君薨逝,停灵二十七日;外嫁女可归国,为已逝国君送葬。昔日南吕公主和亲鲜虞,此时先王葬礼,理应召回南吕公主及其爱侣,为先王吊丧。”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慢慢侧过身子和脸,望着赵翦继续道:“若那鲜虞国主没有异心,便会允许南吕公主返回赵国,按照礼制,他也会随妻子一同来赵吊丧。若他有异心,那个地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往后马踏鲜虞,撤国设县,将之并入赵国版图。”
话音落下,忽然一阵寂静,赵翦静静注视着姬禾。
她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说出‘撤国设县’这四个字时,冷冷静静的样子,颇有一种上位者,睥睨天下的霸道风范。
他的阿禾,身上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
那是一种多么迷人的魅力。
不禁叫他想起很久之前,她捧着《鬼谷子》跪在床前,扬言:“助君一统列国,成为天下的王”时的豪言壮语。
那卷鬼谷子他潜心研究过,后来发现其中的内容,不像传说中那涵盖兵、法、商、农、术、天文、地理等诸多领域,集天下大成之作的博杂奇书。
其中的内容,每个领域所纂写的虽然少,但是精悍,更像是被人刻意精简过的版本。
他曾问过姬禾,为何此书不全。
她回答他,因为这是由她脑中所记,誊写而来的,“当时楚君破鲁,被俘虏前,我将《鬼谷子》所有卷册,悉数烧毁。公子不必觉得可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想要的那些内容,我都记在脑中,日后,我会一点一滴,倾尽所有,用来成就您的霸业。”
也因为如此,赵翦对她越来越感兴趣。
最初他也明白,这或许是她为了自保,怕怀璧其罪,一朝全盘托出,最终落得毫无利用价值,才刻意有所保留的手段。
但后来她的聪慧,她的隐忍,她的坚韧,无一不让他着迷。
直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
见赵翦一时无话,姬禾赶紧伏跪在地,“斗胆直言,请王上恕罪。”
若非不合时宜,赵翦几乎想要笑出声,他伸手扶上她的胳膊,“你说的每一句,都合我意,何罪之有。”
第二天,赵翦就派了一名使臣,带着赵王薨逝的讣告北上。
一同带去的国书中,清楚写着,请南吕公主归赵,为王兄送葬。
他的新计划,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即刻提上日程。
*
新使者北上途中,在一驿站与归程的赵允相遇。
两人匆匆会面,简要交谈,赵允才知晓赵王宾天的事情。
他得知使臣此去宣扬国君讣告,便隐晦提醒了一下对方,过去切勿小心行事。
虽然他这次出使鲜虞,鲜虞国主看着和气敦厚,对他礼遇有加。
且听闻长州之事后,鲜虞国主扬言自己管教无方,并不知晓边境将士如此目无尊卑、狂妄自大,做出有损两国友好的事情,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鲜虞国主并连夜把长州附近的将领召回,当场治罪格杀,又赔偿了大量的牛羊,以示鲜虞绝无对赵国的异心。
但赵允拜见南吕公主之后,他对鲜虞国主的言行和所作所为,有所怀疑。
外臣觐见国主夫人,周边都是人,无法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