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张玉弓,他一直想追上兄长的步伐。奈何兄长太出色了,在一众同龄人中,骑术射术都是上上之乘,美名与公子寿平分秋色,是他不论如何追赶,都及不上他八分的存在。
渐渐的,他心中越来越扭曲。既然追不上,那就让他消失,以此取缔他。赵翦有的,他也要有,赵翦想要的,他也要要。
赵翦想要太子之位,想当赵国的王,他便也要弄到手。
昔日兄弟两稚嫩的童言犹在耳边,蓦然回首,他们而今,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竟走到了这个地步。
赵烜笑了笑,笑当时的自己,笑今时的自己,笑他赵翦,笑那首棠棣之华。
他看了看姬禾的方向,还是不甘心啊……
他日赵翦依旧能拥美人在怀,稳坐江山,留于青史。
而他只是一个永远都比不上兄长的宵小反贼……
*
姬禾丢了兵器,正拥着被吓到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芈颜,轻拍她的背部进行安抚。
叶槿也被吓得不轻,蹲在芈颜身侧不断搓揉她失了温度的手。
她们周围都是赵翦的人,将她们三个围成一个圈,保护在较为安全的环境之中。
芈颜从姬禾怀中怯怯探出脑袋,在混乱之中,她刚才好像听见了赵烜的声音,那种受伤的痛苦呻/吟。
她忍不住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终于透过人群的缝隙,在昏暗的火把光线中,见到数尺之外的地上。死去的赵烜跪在雪地之上,胸口右臂插着羽箭,身躯被兵刃捅成刺猬,血流不止。
这样骇人的死相,让芈颜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叶槿比她好一点,大约知道自己受不住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便扶着芈颜一直低着头,不去四处张望。
领头的赵烜已死,余下的人纷纷丢兵弃甲投降。
很快,有宫人过来,将昏迷的芈颜扶了下去。
姬禾也随之跟去,却被一只手拉住狠狠按在怀中,脸贴在冰冷的硬甲上,鼻息之间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她条件反射地挣了挣,没撼动那股紧紧圈住她腰身的力道。接着一件宽大的盔甲上的披风落在她的肩上,为她隔绝了风雪。
她听到一句无奈又好笑的声音,从头上响起:“身处敌营,拔剑厮杀,浑然不惧,你倒是英勇得很。”
赵翦紧紧拥住怀中的人,下颌轻轻在她的头顶摩挲。见她被兵刃刎颈控制时,他害怕得很,为此他失去了对待赵烜的最后一丝耐心和期待。
他下令放箭的时候,虽然有信心能将她救下,却也怕会误伤到她。
谁知她能自己逃出要挟,在敌军之中一夫当关,看得赵翦惊心胆战,比自己身陷敌人的围剿还要紧张。
此刻拥她入怀,切实感受到她的存在,感受到她还好端端活着,巨大的后怕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姬禾不知为何想给他一拳,实话实说:“您要舍了我,可我不想死,我自然得想办法自救。”
听到她这样说,赵翦心中慌乱骤起,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解释:“我没有要舍弃你,我相信他的青铜长剑,快不过我的羽箭。若适才你没挣脱开,仍然受他挟持,我也会在他动手之前,射穿他的头颅。阿禾,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可我没想过要舍弃你。”
姬禾只是针对他的话,随口一说,没想到他急急忙忙解释一通,将心中计划都告诉给她。
以他的身份,选择什么做什么都无需解释,更无需告知于她。
蓦地,姬禾心中忽然像是被柔软击中,但她不知要说什么。
“启禀殿下,玄武门也已平定!臣不辱使命,于寅时三刻前让王旗飘起宫墙之上!”正当此时,一道朗朗少年之声,突兀响起。
姬禾推了推赵翦,后者依旧没有松手。她迫于无奈,便在赵翦背后轻锤了一拳:“请殿下松开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未完成。”不想下手却砸在冰凉的硬甲上,牵起了刚才打斗中手臂被割伤的疼,她抑制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赵翦听见她抽气,连忙将她松开:“有没有哪里受伤?给我看看。”
姬禾余光中已经瞥见,朝着这方奔来的一个小将了,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赵翦这般无羞无耻的有着亲密言行,不由失笑:“您又不会治伤,给你看做什么。”
“我……”赵翦语塞,脸上有些发烫。担心这种话,他才说不出口。
姬禾继续道:“我没什么大碍,不过几处破皮罢了,这场混乱还等着殿下处理干净,王上王后想必还在等您,您去忙吧。”
于是,赵翦伸出那双带着血污的手,给她系好披风的带子,低头温声道:“让人送你回东宫,找太医给你看看,等我料理完,马上回来。”
“好,我等您。”
她被人护送着离开,望见天幕之上,一线微光亮起。
时间大约是在寅时三刻,一场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