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取来。”
“用不着太多,装一小坛给我便好。”
“得嘞,东家这里坐着稍等片刻。”
罗艋转身去后院地窖取酒,姬禾坐在大堂等着。
没多久后,关着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冷死了,罗艋,快给我温一壶热酒驱寒。”
听到这个声音,姬禾连忙向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戴着斗笠,裹着蓑衣,携着风雪从外面进来。
那人正低头一手拍着身上的雪水,一手摘下头上挡雪的斗笠。
待她摘下斗笠,露出容貌时,姬禾怔然望着,心中涌起无限愁绪,张了张嘴,缓缓喊出一个名字:“稚辛。”
稚辛听见这个名字,动作亦是一顿,连忙抬头顺着声音源头看去。
望见堂中坐着的人,稚辛急步上前,在桌案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叩拜之礼,颤声唤出一个久违的称呼:“公女——”
姬禾起身,绕过桌案,扶起了稚辛。
稚辛热泪盈眶:“奴不是在做梦吧?竟真的公女!”
姬禾的声音亦是染了悲戚:“是我,我来了。”
“多年不见,公女可还好?”
当年稚辛奉姬禾之命,出宫去调查范奚的死因,因而逃过曲阜城破之危。
但也因此,她再也失去了回到鲁地的机会。
回到曲阜的时候,她只见到一个战火纷飞,残垣断壁的城邑。
鲁国已灭,遍地遗民。
她曾深入楚国,想过进入楚宫去寻找被充入楚国为婢的姬禾,可惜楚国固若金汤,防范异常森严。
她在楚国潜伏两年,都没有任何机会,接近楚国王宫,亦是打探不到任何关于姬禾的消息。
而楚国并没有因为吞并鲁国而放松警惕,都城之内日益戒严,对待任何一个可疑份子都毫不手软。
最终,稚辛只得退出楚地。
这一退,她就到了赵国邯郸,唯一一个能容身的地方。
那个曾经,她被范奚指给姬禾,照顾她,保护她的地方。
*
罗艋打酒回来,就看见两个就别重逢,相拥而泣的人。
他提酒放在桌案上,看了几眼,才看出来这个人是稚辛,便问道:“稚辛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稚辛擦了眼泪,“听罗大掌柜说近来东家回来了,我这不就特意过来拜见。”
她支开罗艋,向姬禾述说了原委。
稚辛曾经在此待了一年,后来,她就把这风味馆开到齐国去了。
后来一直便在那边坐堂,没有来过。
今年四月的时候,她收到罗掌柜的秘信,说有一持着青玉莲花令牌的人前来。
罗大掌柜从前没有见过姬禾,他的对接人一直都是姬禾身边的稚辛。
虽然不认识姬禾,但他认识那枚代代表着幕后之主的青玉莲花牌。
是以,罗大掌柜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稚辛。
但稚辛远在齐地,齐赵两国又素来不睦,两国边境常有斗乱,信件传送不易,常有丢信或者延误的事情发生。
那封秘信送达齐地的稚辛手里时候,时间已经入了秋。
她交代好齐国风味馆的事情,从齐地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花费两个月的时候,才进入了赵地。
一路上,她散尽千金,从秋高气爽到风雪初降,从马车轻骑,到孤身一人,终于在这大年初一的晚上,到了邯郸。
说完,她问姬禾这些年的事情。
姬禾长话短说,简要概括,语气淡淡的。
听到她曾在楚宫的岁月,稚辛悲愤不已。后者反倒是拍了拍她的手,摇头宽慰她:“古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与之相比,我这四年不足一提。”
稚辛知道,这是劝她不必介怀。
稚辛便没有再骂楚王,她接着问:“所以公女,如今是在赵国东宫,太子妃的身边当……”奴婢两个词,她不忍说出口。
姬禾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鲁国已经没了,我如今……是赵国太子的美人……你以后莫要再叫我‘公女’。”
听到她成了赵国太子的女人,稚辛微微愕然,她问:“是他逼迫您的吗?”
想起那日,自己在赵翦的参汤中下的药。姬禾果断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是我自愿的。”
“姑娘。”稚辛喊出了第一次到她身边的时候,叫的那个称呼,她隐忍情愫,忠诚道:“叫什么都好,您永远是我的主子。”
*
姬禾提着枣花蜜酒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屋中亮着微光。
殿门处瑟瑟发抖跪着一群人,她大约知道是谁在里面。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赵翦不喜欢旁边有别人。但凡是在她屋中留宿,他都不要人在屋中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