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女人才玩的东西!”不伦瑞克的奥托大声道,将纺纱杆和羊毛扔给他一脸茫然的父亲,“不参加十字军的男性和女人没有区别,若你还有一点勇气,就不应该像个女人一样坐在这里。”
“停下来,奥托。”匆匆赶来的玛蒂尔达阻拦了儿子做出进一步的过分举动,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奥托仍然激动地喋喋不休,“理查舅舅已经宣誓加入了十字军,他将要带领军队与萨拉丁作战,您曾经是个英雄,但您的血液已经冷却了,将来令我更引以为傲的会是我的舅舅而非父亲!”
“如果你认为你是一位具有勇气的战士,你现在应该回去练习武艺!”玛蒂尔达难得强硬地道,奥托终于偃旗息鼓,不甘不愿地离开了“狮子”亨利所在的庭院,玛蒂尔达捡起地上的纺纱杆和羊毛,将其藏在自己身后,“不要把奥托的话放在心上,这段时间吟游诗人和布道者每天都唱着哀叹圣城陷落的歌,奥托也是一时激动。”
“我知道。”“狮子”亨利低声说,自从耶路撒冷沦陷后,吟游诗人们便极力向民众宣传圣城的苦难以唤醒他们参加十字军的动力,比如在人群面前展示他们绘制的血流满面的弥赛亚,被撒拉森战马践踏的圣墓大教堂,尸横遍野的耶路撒冷城,而在吟游诗人活跃的阿基坦宫廷中,这一现象尤其盛行,理查宣誓加入十字军的行为更是彻底点燃了他们的热情,就连久不与外界接触的“狮子”亨利都有所耳闻,“他们将纺纱杆和羊毛送给不愿参加十字军的男子,以示他们与妇女无异,也许其他人也在奥托面前这样嘲笑过我,他们是正确的,我已经忘了我曾经的雄心。”
说完他便不顾玛蒂尔达的劝阻,独自回到他的书房,一个堆着他有关故乡和东方回忆的伊甸园,他在这个房间里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是卡塞尔,斯塔德,不伦瑞克,吕讷堡,等等等等,所有他曾经建造过的城市,这能令他想起他的另一个尚未蒙尘的称呼,“造城者”亨利。奥托对这里不感兴趣,玛蒂尔达也鲜少踏足,因此长期以来这里是他一人的禁地,当他推开这扇门时,却发现有另一个人在这里。
“抱歉。”那个正出神地看着沙盘的孩子受惊般回过头,“姑父......公爵大人,我只是想要看一下德意志城市的样子,我没有碰您的东西。”
是塞萨尔,理查的私生子。这个三岁的男孩在学会说话后呈现出非同一般的聪慧,不仅体现在善于察言观色,表现得乖巧安静,也体现在他对学习历史与哲学的强烈兴趣上,他近乎如饥似渴地阅读和请教他所有能看到的羊皮卷,连教士都惊异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怎能阅读那些晦涩复杂的典籍。
“我没听说过你对德意志的城市有兴趣。”“狮子”亨利说,玛蒂尔达在与他聊天时提起过塞萨尔经常向教士讨要羊皮卷,他本以为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一位教士,这是私生子常见的出路。
“因为我很少能接触到有关德意志的书,而您之前去朝圣了,我没有办法通过请教您得到我想要的知识。”塞萨尔彬彬有礼道,他的拉丁语发音很标准,并且逻辑清晰,奥托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还没有完全学会拉丁语呢,“我听闻我的父亲即将前往圣地征战,因此想要了解一些东方的地理,以及修筑城市的步骤。”
“这和修筑城市有什么关系?”
“有负责修缮庄园的工匠也参加了十字军,他说他在军队里也有用武之地。”塞萨尔稍一犹豫,“所以我想,战争和城市的修筑应该也有一些联系,我想通过观察您的沙盘佐证这一点。您如此热衷于建造城市,必然也是意识到了城市对于统治的重要性,我一直想找机会向您请教这个问题。”
“是的,城市很重要。”“狮子”亨利长久郁结的眉头终于有了一瞬的舒展,他畅怀道,“城市的兴建可以吸引更多的农民和工匠定居,生产出粮食与商品,从而吸引商人,当商人在城市中穿梭,他们会给领主提供更高的税收,让领主有足够的资金去支持征战的野心。当战争爆发时,坚固的堡垒可以让守军花费更少的力气防卫敌军的入侵,领主便有了更多的军队可以用于对外征战,扩展他的领地,建造新的城市。城市还应该有共同的法律,马格德堡(1)的法律虽传播广泛,但还不够完善,城市之间理应先有一部共同认可的法典,再根据具体的情况进行商酌......”
他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曾经的构想,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些话是否能为一个三岁的孩子理解,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发现塞萨尔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话,甚至还听得津津有味:“需要一位查士丁尼(2),编纂一部统一的法典,但德意志还没有人能做到。”其实除了由一位强势君主领导,颁布统一法典还有另一种途径,比如《大宪章》,但鉴于他的叔叔目前还是个无地王子,这种可能塞萨尔自然不会说出来,“你曾经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是的,但我失败了,腓特烈却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狮子”亨利苦涩道,他看着塞萨尔,难道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能意识到他的落魄和衰老吗?“孩子,你很聪明,你会知道对我提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