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寰国大地上,无数条江河翻涌咆哮、不舍昼夜、奔涌入海。但是,无论哪一处被河流滋润过的土地,都会有这么一处河岸,民间称之为“渡灵口”。
“渡灵口”,百姓们超度亡婴的魂灵之所。
民间传言,夭折的婴儿戾气重、执念深,若不在“渡灵口”将其超度,魂灵会流连家中,久久不散。百姓们在“渡灵口”设坛施法,诵经祝祷,将夭折的婴孩抛于此处,祈祷河神能够将其渡到阴间,已期投胎转世。
而在“渡灵口”边,有一类超度最为盛大,每每及此,常是引得整个村的人前来观看,以压制婴儿的阴气与执念。因为这一类被投河的婴儿非为死胎,却是活婴。
寰国的子民都相信,双生子出生时,若有一胎死于腹中,则存活下来的那一个,必定是天煞孤星,恶魔转世,他的出生注定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灾祸。为平息神怒,以飨神明,必须将独活的双生子与被他“害死”的同胞儿在“渡灵口”一起超度沉江,从而保全家族平安。
然而在这样不幸的孩子中,也并非没有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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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惊堂木一响,茶馆外间,说书先生胳膊一抬,开始缓缓道来:
“鸿宝五年,熹州燕国公府,一名小妾诞下一对龙凤胎,妹妹胎死,哥哥独活。燕国公沈航之悲痛不已、惊惶万分,欲将那个孩子送到“渡灵口”沉江。”
“哎呦!”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声。他说得绘声绘色、连比带划,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
炎炎夏日,街边的草棚子伸出去只能盖下一小片阴凉,大家团在说书人的周围,一个个汗流浃背,听得甚是有味。
苏玉言怀抱着一袋瓜子,一边灵巧地在牙齿间嗑着,一边拨开人群挤过去瞧热闹。凉棚里没了位置,她也不舍走,脖子使劲歪着,只把个脸掩在了阴影里,拼命扯着耳朵听。
这则轶事实则在熹州流传已久,只是苏玉言方入熹州,并不知晓这民间传闻。虽则熹州是她的老家,但她自小便随着父母在外游历行医,甚至连她本人都是降生在奔波路途中。对于这个她事实上的故土,苏玉言并不熟悉。
初来之时,苏父和苏母忙于打点医馆,被苏玉言得了空子,没事儿就溜出去外面瞎逛。这不,现在都已经日偏西行,眼见得就要天黑了,她还在这儿听得正起劲呢。
“正当这孩子要被送去沉江超度之时,在普华寺静修的沈老太君听说后连夜下山,力排众议将那个孩子救下,最终判他个逐出家门,让他娘抱着不足月的襁褓小儿离开了燕国公府,并勒令永不往来。”
“哎呀!”人群中又是一阵唏嘘,苏玉言终于舒了一口气,这孩子好歹是救下来了。她又开始把瓜子儿往嘴里送,嗑得嘎嘣嘎嘣响,听得越来越入迷。
那说书人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
“云蒸霞蔚,青松苍翠,晚钟悠悠于山间响起。苞茅山,普华寺,沈老太君跪坐在蒲团之上,她一身玄青长袍,面朝佛像,虔诚念诵。天色渐暗,一个老和尚前来上灯,一旁的侍女将沈老太君扶起,她上前缓缓行个礼:‘圆慧大师。’”
他说着,也做个行礼的模样,声音故作低沉:
“‘老太君既然不信民间说法,坚持救下那个孩子,又为何特来向佛祖请罪?’沈老太君拄着手杖,长叹一口气:‘非是请罪也,却是向佛祖祈求,望佛祖能大发慈悲,保佑吾孙免遭祸乱,一生平安顺遂。’她从袖中掏出一支签,问道:‘圆慧大师,这是我为我那孙儿求的,还望大师替我解签。’和尚接过签,上书:循源清其水,源断则水竭;溯本振其木;本衰则木枯。永断无明,方得正道。”
人群中再次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签子如何解。
“那和尚皱着眉,良久道:‘老太君,有些话,还请恕我直言,’沈老太君心中暗道不妙:‘大师但说无妨。’‘这孩子,日后恐难行正道啊。’”
人群中的非议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连连点头称是。苏玉言倍觉奇怪,似乎他们一个个都认识这人似的。
“沈老太君立刻脸色煞白,一时无言。半晌,她叹气道:‘那大师,请问是否有法可解?’”
说书人再次双手合十,学着那和尚,深深一拜:“‘只待有缘人,前来渡化。’”
“崩儿”,苏玉言又嗑开一粒瓜子儿,歪着头在嘴里慢慢研磨着。瓜子的清香夹着点微弱的油脂在嘴里爆开。有缘人?嗯,接下来一定又什么是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了……
苏玉言想着,不由嘻嘻笑起来。老套,但我爱听。
她正期待着,却只听得“啪”一声。
惊堂木又是一拍,说书人抬头望望天,一副高邈的模样:“钟声再次响起,悠远飘渺,苍茫寥廓。又是谁的命运,等待着被书写?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哎!”众人一阵叹气,一哄而散。苏玉言撇了撇嘴,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