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对这种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可没张贺那么大的忍耐力。
张贺掀开白布。
在看到焦尸的一瞬,殷陈移开目光,竭力控制住呼吸,又强迫自己看向焦尸。
天气热,就算屋中置了冰鉴,烧得黑乎乎的骨架上挂着的碎肉仍然有些腐烂,气味难闻,飞蝇环绕。
殷陈看向尸体胸口处的刀口,“这是致命伤?”
“嗯,一刀扎进心脏。”张贺抬起手,模拟了一下动作。
看身量,是钱三无异。
“你与冠军侯是何关系?”张贺看她面不改色扫过尸体,他初次接触尸体时,吐了半年才好转,心中不禁对她升起敬佩之感。
“我为他所用。”殷陈看向了尸体扭曲的手,发觉他手上似乎握着什么。
她指向那处。
张贺立刻拿过工具,连抠带撬,将那紧贴在尸体手心的物件弄了下来。
他原以为是烧焦的皮肉,现在看来,应当张布帛之类的,但已经完全粘黏,内容看不清了。
张贺将那东西放到一旁的木盒中,又问:“你跟进去时,可看清钱三是跟谁在一起?”
殷陈看完尸体,拉回心绪,“我记得其人身穿暮山紫的衣裳,钱三好似跟他很熟,我正想跟过去,谁知一转眼竟不见了二人身影。”
“那你又为何留在赌坊中?”
“我还是头一次进赌坊,自是想试试手气,结果刚赌上一把,便有人大喊走水了,大家都往外走,我与李广利失散了,最后才挤出去。”
张贺判断着她话中有几分真假,“那廷尉府官员到时,你在何处?我怎没见着你?”
“我当时被烟呛着了,挤出了赌坊就在边上咳嗽。”
廷尉府收到火情报告到赌坊不过半刻时间,不过当时赌坊外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片混乱。
廷尉府只是粗略查过人数便去救火了,当时有所疏漏也不一定。
张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抓不住关键。
张贺将布盖上,又转头看她,“你可记得旁的细节?”
殷陈凝眸沉思,一拍手,“我记得往外挤时,其中有一个人是往里走的,但当时太过混乱,我也记不大清其人模样。只记得他生得同你差不多一样高。”
李右监和张贺对视一眼,这或许就是那个知晓赌坊内有密道的人。
张贺又掀开边上的另一张白布,这下面是王实的尸体。
“姑子能认出这是与钱三在一起的男子吗?”
殷陈看着面目全非的焦尸,摇头,“这烧成这样,我认不出来,此人也是被杀的?”
张贺眸中闪过一丝疑狐。
殷陈意识到自己多嘴问了案件机密,忙又垂眸看焦尸,注意到这具焦尸和钱三有些不一样。
骨头颜色好似更深一些。
张贺问完细节,让人送殷陈出廷尉府。
张贺思索着殷陈的回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跟李右监耳语两句,追了出去,“殷姑子,我有一物想要给你过目。”
殷陈已经走出百来步,转过头去看张贺。
张贺领她再往廷尉府后堂去,走过一片积水的地方。
张贺身着官袍,走在前头,殷陈提起裙裾,跟在他身后。
走到后堂,张贺拿出一样物件给她瞧,“这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不知姑子有没有印象?”
殷陈一瞧便知道,那是割断王实喉咙的那一把匕首。
“没有。”她仔细看了那匕首,摇头道。
张贺叹了口气,将物件放回去,走到案边倒了杯水递给殷陈,“我耽误殷姑子许久时间,喝杯水吧。”
殷陈摇头,却没接那杯水,只道:“这是民女该做的。”
张贺的手尴尬停在空中,指尖微动,愣了一瞬,只好将手收回,将杯子递到自己唇边。
“张左监可还有事?”殷陈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终于忍不住问道。
张贺喝完那杯水,将杯子放回案上,“没了,此次多谢姑子配合。”
殷陈离开后,李右监将方才拓出脚印的缣帛递给他。
他拿着缣帛,对比暗道里留下的脚印。暗道里的脚印有很多,可符合她的,一个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张贺颇为气恼地将缣帛摔在案上,“通知钱家人来认尸罢。”
李右监看他这苦恼的样子,想是王夫人家人又来频频施压,要想快速破案恐怕有些难度。
张贺想起方才李右监的态度有些奇怪,“李右监,你认识殷陈?”
“她?她不就是那陈海案的嫌疑人。”李右监对殷陈的印象十分深刻,毕竟她是头一个劳动冠军侯来听他审理案件的人。
闻言,张贺眉心一跳,“陈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