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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赶来时,一身冷煞之气,吓得那些女眷们全都噤声。
帝姬身上只有少数血,帝姬仍能看出女子的柔弱美。但是沈青梧像是从血里泡出来的,血液凝固,面容森然,恍如鬼怪。
沈青梧让身边人配合帝姬去清点人数。
她掉头便要走。
战局到了危急关头,刻不容缓。
一个声音从后唤:“殿下,沈将军。”
沈青梧并不回头。
但是这个声音说:“我叫张文璧……沈将军可还认得我?”
沈青梧蓦地转头,看向这位从女眷中,向她和李令歌走来的女子。
张文璧年龄远大于她,却一生未婚,长在张家。张文璧养大了张行简,张行简经常会提起他二姐……无论这位二姐对沈青梧的印象如何,沈青梧都会回头,看她一眼。
只是战场相逢,实在没有叙旧心情。
张文璧也没想和她们叙旧。
李令歌靠着殿门,幽幽看着张文璧。她唇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挥手让军士放行,让张文璧走到她和沈青梧面前。
张文璧向二人屈膝:“我兄长,败了,是么?”
李令歌与沈青梧都不语。
但是张文璧心中明白,能让这两位人物出现在这里,说明大哥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
那么,自己该做的事,也应当做……
张文璧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张文璧:“我大哥让我在我认为应当的时候,将一封信交给两位。两位一起拆开看看吧。”
沈青梧眸子一缩。
沈青梧心中短暂犹疑。
李令歌说:“敌我当前,主将岂能通信?我与沈将军,不当看这封信的。”
张文璧:“是。”
张文璧手缩回,李令歌却蓦地伸手,夺走了那封信。
李令歌沾着血的睫毛掀起,冷然倨傲:“但我不避讳这个。”
她心中短暂轻松,短暂有一抹得意。拆开信件的时候,她甚至在想:
若是博容向她求饶,她是否要原谅?
她要如何折磨他,如何羞辱他,如何欺负他……
拆开信封,一张纸掉了下来。
李令歌手一颤,好像一瞬间失魂,看着信纸从手中飘落。而沈青梧弯腰,将落到地上的信纸捡了起来。
信上没有密密麻麻的字。
信上只有一行字——
“人生岂无情?欲辩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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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容坐在凤凰台上,所有的兵士都被他喝退。
他说他们可以投降了。
他说我方主力已败,若想活命,便投降去吧。
他说若有余力,帮我多放几场火吧。
而他坐在高台上,凝视着天上赤黄的太阳,一点点落下地平线,一点点被地平线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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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的战斗剧烈残酷。
张行简洁净的衣上沾了血,他抬头,忽然看向天上的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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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岂无情。
欲辩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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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中一片静谧,忽然有轰烈声传来,如同地龙苏醒般,让宫室的一众女眷们发出惊恐尖叫声。
她们哭:“敌军是不是又来了?”
“殿下,将军,救命!”
沈青梧蓦地站起,外面果真有军士飞奔而来:“宫门被撞击!不知撞门的是敌是友!
“宫中多处失火!”
沈青梧倏地向外疾走:“跟着我去宫门!”
李令歌捏紧手中信件,盯着大片空白中的黑字。她身边的军士还在着急催问:“宫中多处失火,许多敌军投降……”
李令歌怒吼:“失火就去救火!有人投降就去接收,问我做什么?!”
张文璧平静地看着。
她看到不可一世、那么傲慢的李令歌,在一瞬间,眼中有巨大的恐慌凝起。
李令歌握着信纸的手发抖,李令歌忽然转身,提起裙奔入一片黑暗中。
张文璧跌坐在地。
她捂着脸,无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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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徐徐落下,皓月徐徐升腾。
光与暗交接,天与地相隔,皇宫四处失火,敌我交战,敌我相降,而李令歌提着裙裾长摆,茫然地穿梭于一片火海中,茫然地寻找着。
她知道,很多年前,张家父母便葬身火海。
她第一次发现这皇宫偌大,她熟悉这里的每一片瓦每一堵墙,可是当她奔于寒冷夜色与灼热火海中,她判断不出博容会在哪里。
沈青梧让长林来告诉她,说博容可能在一个地方——凤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