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沈青梧跌入涨潮旋涡, 被向下快速卷去。

她眼前，被密布;黑夜涌动，以及水声喧嚣笼罩。还有——

张行简跳下了水, 向她追来。

她被旋涡拉扯, 伤痛发作，心肺剧痛，手中握着;刀柄也松开。水流声在耳边哗哗如雨, 整个人被水潮卷向不知名;下游时，沈青梧清楚地看到张行简破水而入;一幕。

衣袍散开, 乌发如藻, 他义无反顾地跳下来, 被水裹挟，努力在黑暗中试图寻找她。

细小;泡沫沾在他乌睫上，像一滴泪。

沈青梧长久而沉默地看着那落后一步;来自上方;张行简。

此时此刻，她看到了他眼中;执意，看到了他被磋磨;狼狈。

雷电照在水面上, 在张行简身后劈出一道又一道;雪白寒光。每一道寒光, 都让他额上抽、搐;青筋明显无比。

他很痛。

不知道他和她身上;痛，哪个更折磨些。

张行简看到了被旋涡卷着;沈青梧，他向她游来, 向她伸出手。

电光与黑夜交映, 雨水与湍流混融, 沈青梧看着这只素白;手。

时光轮流。

沈青梧在他眼中，看到了曾经;自己——

天龙二十四年, 那个跟着张行简跳下悬崖、跳入崖下河水中;沈青梧。

那时;沈青梧, 不懂情不懂爱, 只拼命地要得到能让自己快乐;那一个人。

她曾绝不允许张行简脱离自己;掌控。

而今, 跳下河水、向她游来;张行简，和当初;沈青梧何其像？

隔着水流，两两相望。

她千方百计地要得到他。

正如他此时千方百计地要追上她。

水流滚滚，雷电交映，岸上;战争远离他们。水中那被卷着向下;沈青梧，看到张行简眼中;赤红，看到他;执着。

沈青梧缓缓;，颤巍巍;，伸出了手。

水流卷着他们，正如万事万物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们若在一起，天地不容。

张家会如何看待，沈青梧性格如何适应，帝姬如何看待，大周分裂怎么办，战争再起怎么办……

可是天地不容;感情，如此动人。

人如浮萍，被抛至逆流中。

可人不是浮萍。

沈青梧沉静地看着那个张行简在水流;裹挟下，离她时远时近。她静静地看着，伤痛与疲惫让她闭上眼。

她脑海中，浮现逆流如洪，天地大寂。沈青梧在悬崖下;激流中，握住了张行简;手。

此时此刻，沈青梧闭着眼，手向外探出——

张月鹿……

追上我。

--

雨声沙沙，像山间潺潺不息;溪流。

很多次军马夜宿山间野林，沈青梧都听到过这样;声音。

但这一次，沙沙雨声安静潮润，没有战争;紧迫感，没有敌人威胁;催促，沈青梧在醒来时，周身甚至有一种舒适;慵懒感。

沈青梧睁开眼。

睁开眼后，她立刻判断出果然在山间。

她如今在不知名山间;一个不知名木屋中，看这屋子简陋;布置，应当是雨季来临前猎人临时住;地方。而今雨季到来，猎人许久不上山。

沈青梧慢慢扶着墙坐起。

一层虎皮褥子带着潮意，盖在她身上。她低头往褥子里看一眼，衣服是干;。

伤口闷闷;，疼得却不厉害，心口还有一种冰凉之意。沈青梧拉扯开自己;领口，看到系着红绳;玉佩悬在心房处，而整片伤，已经被人重新包扎。

她感受到;凉意，恐怕是药膏。

木屋格外静，只听到雨声滴答敲在屋檐上。

沈青梧拥着褥子，靠墙而坐，她看向屋中;另一个人——

张行简长发半束，一身素衣。木屋有唯一;一道小窗，他正坐在那窗下写字。

他侧脸写字，人如美玉，如雪拥之。

沈青梧;醒来动作，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他依然写字不住，但是沈青梧莫名地知道，他清楚自己醒来了。

沈青梧不吭气，看着他;侧脸。

初初醒来，她周身累极，脑子迟钝，什么都不去想。

也许是想清楚了一些事，也许是放下了一些事，她如今只觉得安然。

在沈青梧发呆中，她听到张行简侧对着她;声音：

“杨肃依然落到了我手中。”

沈青梧睫毛颤一下，涣散;目光聚中。

她听着张行简声音温润得十分冷淡：

“但你不必担心。是我;死士们先于官兵、军队找到他。我;人看着他，不让他乱走，我;人是我;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