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能感受到那股剌激……忿恨……又束手无策的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慕容席笑叹道:
“殿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吴郡王,只有大梁王——拓跋旻!”
“也没有什么落魄的魏国,只有将要灭亡的梁国!”
“卑鄙!无耻!”
萧敬从地上气得踉跄地竖立起,身上溃烂的伤口还直流着暗红的鲜血。
“啊——”
他神智失控地拔刀挥舞疯狂乱砍,空气若是能成形,便已碎得七零八落,“啊!啊……”
段瑞合咬牙切齿,用尽浑身解数止住他,悲愤的将他手中的刀夺过。
在他耳边呵斥:“太子!冷静点!”
楼上如同看戏,台下的舞台又壮观又血腥,慕容席藐视如蝼蚁,悠哉地轻呵道:
“放箭!”
他们猛地再次抬头。
楼上之人令下,万箭齐发,长箭在远远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光线……
*
两株高香。
九万将士只剩不到三万,他们用人肉撞出封锁的牢笼,拼死回跑。
漫天血腥,大祭台上,方圆十里全是死尸,中间唯有一人,垂死挣扎高高站立,萧敬满头血渍,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红头长戟用力一扎钻进地里,他手撑着,摇摇摆摆,倚靠在上,面容狰狞,口中传来牙齿龃龉的声音:
“吾大梁皇子,不、能、倒!”
是声音的颤动,身体的震稳。
气歇,垂头,空动的眼眸永闭。
.
麻子和慕容席从楼上下来。
他们的将士纷纷涌出楼舫继续去追杀剩下的大梁残兵,而他们大局已定,毫不担心,矗在原地不动。
“真壮观啊!”麻子双手合十鼓起掌来,龇起歪嘴,黄眉挑起,“果是站在下面比在上面看要更刺激噢!”
慕容席双臂紧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麻子摇摇晃晃,把脚下尸体当垃圾一样踩,践踏过去,鄙视地瞅着眼前站立的尸体。
随意捡起旁边一把大齿刀,在手中轻慢地掂量两下,直对着他的脑袋,轻轻一挥,从脖子中间一刀砍下。
头颅滚地。
“呸!”他嫌弃的朝旁边啐了口,血溅他一脸,他看不爽的一脚踹下眼前无头死尸,长戟也跟着倒了。
他一把提起萧敬的长发往回走,嫌碍事,途中还砍掉半截。
整个过程,慕容席摁了摁脖根子,一脸嫌弃,看不惯地别过头。
*
段瑞合带着剩下三万将士边躲,边杀,边跑,豫州城根本不只他们深陷的腹地有埋伏,而是每一个地段都有守卫兵和那些火器械术。
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过,划伤脸颊,盔滚滚,甲层层,号带飘飘,刀枪剑戟撞击的“口当——口当——”响彻整片大地。
逃下来,临近来时的东门,他们只剩最后一百来号人。
深山夕照,距东门还有四公里,阴暗潮湿的桥洞低下,
一些将士身上伤势还不小,痛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九万人啊——
段瑞合污渍斑驳的面孔上初现一束不亮的只是能稍纵看清的白皙:“天要亮了,这样下去我们藏不了多久……”
他直起身板。
“不管怎样!都要有人活着出去!只剩最后一口气,爬,也要爬到陛下足下,让大梁速速撤兵!”
段瑞合满眼血丝,喉咙干哑得能冒青烟,提起嗓门给他们做最后的叮嘱和命令!
“将士们。”段瑞合环顾一圈,痛心道,“伤得重的跟我留下掩护,伤得轻的,跑!”
“将军。”几个伤势轻的毛头小兵,轻叹地站起。
一老兵手捂着腰间的血骷髅冲他们用力吼道:
“跑!没听见将军命令吗!”
他倚靠桥洞石壁,脸色铁青,双目发黑,再无劲去转头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跑走。
“咚咚咚……”铁鞘踏草地的促急声。
“大魏兵来了!”耳朵灵的警觉道。
倾刻间,一百来号伤残从水中跃出,桥底浅溪成了肉搏撕杀的战场,几个手脚还算敏捷的趁机钻空从坡上逃走。
身边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到最后只剩段瑞合一人,众兵直接围缫,四把长矛从四面擒住他的脑袋,八方又上一波士兵,六把长叉齐插进的他的身体。
黑血从口中匡匡流出,他忍痛,“呵呵呵……”露出两排沾满血的大白牙,渍渍笑着。
十刀抽拔出,他连退两碎步,重重得倒在地上,两只炯炯有神的双目登时失色,正朝天,似乎在质问老天爷,为何?
天彻亮……朝阳为他的双眸重镀上金光。
潺潺小溪不再清澈,战士的血液为它铸成一道红袍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