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吻劝道:“二郎,你即便是同我置气,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开玩笑。”
“一条人命,父亲到今日还以为儿子只是置气?”陆缙垂着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我已同你解释了,那晚只是个意外,你弟弟……”
“儿子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兄长。”陆缙冷脸打断他。
“好。”陆骥深吸了一口气,又改了口,“小时,他当年体弱,当日起了高热,久哄不下,我才抱了他进府,你裴姨……”
“我母亲是平阳长公主,出身赵氏皇族,一个奴婢,焉敢与我母亲并称?”陆缙神色愈发冷。
“你……”陆骥被他一激,额上青筋直跳,勉强才忍下去,“是裴絮,当时大郎已经睡下了,裴絮才抽空出去瞧瞧自己的儿子,她根本不知大郎没睡,更不知大郎还跟在她身后,偶然间撞见了一切,她并非刻意激怒大郎,让他犯病的。”
“父亲怎知她不是故意?”陆缙又问。
“裴絮生性良善,最是淡泊,她若是想争,又是医女,那几年有无数次机会可下手,没必要挑那么一天。”陆骥试图同他解释。
“最是淡泊?”陆缙目露讥诮,“一个外室若是淡泊,那父亲把我母亲当成什么了,妒妇不成?当初国公府虽盛,却也没盛极,父亲理当知道公府的极盛是从哪一日开始的。你当初在外祖面前,在赏花宴上说过的求娶之言至今还传为美谈,要不要儿子去街上随意拉个乞儿唱与你听?”
“我当然记得!”陆骥脸色紫涨,“但你母亲自从生了大郎之后三年无所出,大郎是个注定早夭的身子,你祖母逼我,二房三房又都是庶子,我不得不为子嗣考虑,你也需体谅我的难处。”
“若仅是为了子嗣,那个孽子比我的年纪还小又做何解释?”陆缙声音陡然提高,“何况,我母亲当时已经怀妊了,父亲,你当真以为我毫不知情?”
“我当时当真不知平阳当时已怀妊,若是知道,我定不会再碰裴絮。”陆骥也拔高了声音。
“那后来呢,我出生后,父亲有无继续同她再来往过?”陆缙继续逼问。
开国公沉默了一会儿:“我毕竟同她有一子,少不得……”
“父亲不必说了。”陆缙厌恶地打断,“父亲只知裴絮的儿子体弱,我兄长亦是体弱,当晚你为何只顾着裴絮的儿子,不顾我兄长?倘若你当晚守着的是我兄长,他还会犯病吗?”
“你兄长身边有无数人照顾,可裴絮母子只有我。我说了,那只是个意外,便是没有意外,以你兄长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年!”
“所以我兄长便该早死?”陆缙骤然攥紧了拳。
“那也是我的儿子!”陆骥厉声反驳,一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这个儿子已经比他高上半头了,他声音慢慢又低下来,“渊停,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我那几年何尝不是守在上京寸步不离,大郎不在了,我亦是心如刀割。”
“心如刀割?所以父亲还能在兄长头七当日出去与那孽子团聚,你可知我母亲当时已哭到昏厥!”陆缙怒气一冲,将深藏多年的秘密头一回说出了口。
陆骥听到他的话,总算明白一切是从何暴露的了。
他叹了口气:“小时身子不好,他当日啼哭不止,一直要见我,我也是没办法才抽空出去了半个时辰。”
“父亲如此疼爱他,他若是要承继世子,父亲给不给?”陆缙眼底尽是凉薄。
“你是正统,我自然不会褫夺你的爵位。”陆骥已经心力交瘁,眼底滑过一丝伤痛,“再说,你根本不必担心,我刚刚得知,小时如今已不在了,裴絮也早几年就去了,你便是有恨,时至今日也该放下了。渊停,我已经老了,你母亲也老了,你非要为了十几年前的事与我僵持一辈子,不死不休吗,甚至毁了你自己?”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陆缙到此刻方明白为何今日父亲会如此关切他。
原来那对母子都死了。
他只有他一个儿子了。
果然是好父亲。
陆缙怒极反笑:“看来父亲还是不明白,儿子从来就不曾在乎过爵位,儿子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去抢,出征这两年时,去绥州还是,便是有所凭借,在旁人眼里,儿子凭借的也是长公主之子,天子内侄,而不是——你开国公之子。”
他后面几个字咬的极重。
这一句几乎把陆骥身为开国公的一生积累的声名功绩踩的粉碎,践到虚无,不留一丝情面。
“你……”
陆骥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到说不出话来。
陆缙却冷冷地又往他心口扎了一刀。
“父亲不必再费尽心思笼络我,儿子什么都不会说,父亲也只需记牢,切莫让母亲知道,否则,儿子会让您最看重的爵位也保不住。”
说完,陆缙便径直转了身。
只留下陆骥被老奴搀扶着咳嗽不止。
“孽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