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之前还问过张添，许霜为什么住吴军家里。

因为张添这人怪八卦的，俗称潭溪小灵通，一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许霜去上厕所间隙，张添左右顾盼，确定她没有因为忘带纸再返回，继而半边身子贴在许霜后桌面，抖着腿，一脸神秘兮兮:“因为九班那几个女的呗，霜姐和她们一宿舍，好像是因为有人天天晚上和男朋友熬电话粥，许霜受不了，企图以理服人。”

严瑾玉专心听着:“然后呢？”

张添眉毛都扬了起来:“能干嘛，大吵了一架呗。九班那几个女的真心跋扈，结果有人就把许霜爸爸那件…”

他最后的话，严瑾玉没有听全。

因为许霜回来了，她站在过道上，离他两不足一步距离，显然已经听了有一会儿，眼底正挂霜，抿唇寡淡地看着两人。

张添吓得立马扭回座位。

许霜手背还挂着洗手后未干的水迹，她甩手把水珠滴在两人脸上。

张添气得跳起来:“脏不脏啊！厕所龙头里流的水！甩我脸上！”

许霜眼眸像冰刀:“你不八卦能死是吧？”

严瑾玉回过神来，许霜正落寞的拨着碗里的肥牛，薄薄一片翻过来翻回去。那牛肉片上写了什么辛秘似的。

“你知道吗，今天课间操，顾妄还把自己外套给二十班传过去，我去洗手间，别班女孩都在嚎这事儿。”

“有那么夸张？”古恬静吹着面汤:“顾妄就是一中央空调，暖风四处吹，犄角旮旯他都能顺着拂一道，估计就是看她可怜吧。”

说完又朝对面女生露出一道你懂得的眼神。

“就是就是，还有人说浪漫，真这辈子没受过爱情滋润吧。”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碎言碎语。

“你们说话能不能小声点。”严瑾玉有些生气了，扫了一眼过去。

许霜腹诽，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不大声点她两怎么听得见。

那些女生看许霜一直没说话，没了嘲弄的心情，不觉收了些，安分吃东西。

古恬静却一肚子的气，刚好瞥见碗沿攀附着一根黑发，瞬间不满的高语道:“老板，你这面怎么有一根头发啊，煮面时没戴帽子吗？怎么做的服务？”

她声音尖细，一瞬间，店内所有人都看过来。

“吱呀——”一声，一个男人推开店内点餐台右侧的窄小木门。

许霜寻声看去，能看见里头的四四方方的炉灶，以及一扇被烟熏得发黑的小窗。

那门的高度对他来说似有点憋屈，他弓着腰，出了那门又扬起下颌。眼下有些泛青，许霜觉得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昨晚被雨吵得没睡好。

宁舸没戴帽子，一头微刺的短发，单眼皮，此刻懒懒看向古恬静，又往下打量那根被她捏着的头发，嗓音略粗:“这么长，是你掉进去的头发吧。”

又欠蔫地补充一句:“脱发得去三甲医院，你妈没告诉你？”

他没戴围裙，一件黑色长袖，手背在衣摆处擦几下，伸手在点餐台桌沿上抓起火机。又摸摸裤带，拿出一根烟，点着。

帮点餐的大婶用潭溪话凶了他一句:“阿宁，别那么凶，去里面待着！”

大婶川剧变脸般一转头，又笑嘻嘻对着古恬静:“小妹，不好意思，我过会给你重做一碗，行不？”

古恬静推开碗，双手抱臂:“我不想吃，退钱吧。”

那人倚在门框上，语气夹着顽痞:“不重做，也不退，就你面前那碗，爱吃不吃，不吃滚。”

古恬静猛地起身，合着这家面馆是一个混赖在做吃食，她端起碗底，瞬间把面往地上一甩，脾气不耐:“你几个意思？让我滚？信不信我过会就去学校表白墙揭发你这个不良厨子。”

那坨面瘫在地上光荣就义。

严瑾玉啧了声，觉得可惜。

大婶还在劝，只让古恬静别去网站上发帖子:“小妹，我们都是做学生生意的嘛，不要冲动，阿宁——”又给了他一个您可收着点的眼神，“他性子就这样，我之前也让他待厨房别出来，别吵了，这面钱我过会付给你，成不？”

男人抽着烟，也不顾里面的面汤是否煮得过久了，接着和古恬静死磕:“动不动就表白墙，我说你们这些学生能不能别那么幼稚，我怕你啊。”

古恬静气得拉起曾妮她们的袖子就要走。

宁舸走上前，屈起的指骨敲了敲泛油光的桌面，目光对上古恬静:“过会，那根头发留下。我做物证。”

古恬静直接把头发丢地上。笔直走出店面。

他看了那背影半晌，接着半蹲下，摩挲了一阵地上，捡起那根黑棕的毛发，在桌面上抽了张纸，包里头卷了几道，拉开点餐台的抽屉，丢进去。扱拉着棉拖鞋走进小厨房。

许霜收回目光，他脖颈靠近喉结那处有一道灰浅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