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本该是杜葳蕤住的。东南落月居大概会是萧露笙这个贵妾住的,而我这个贱妾,只能住在偏僻海棠苑,听着她们一起排挤我。”
“哦对了。”
“你每个妻妾,还各自带了陪嫁丫头,一来就会成为通房。”
“算上海棠苑的翠羽,你居然会有六个妻妾。”
“还不算你母亲会不会拿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再塞几个过来。”
“到时候整个侯府,每房中都会有红袖添香,会有无数孩子嗷嗷待哺。”
“我的孩子还必须忍受折磨,寄养在杜葳蕤名下,我会担心杜葳蕤对她不好,让她受罪,又会担心杜葳蕤对她太好,让她处处嫌弃我这个亲娘,却上赶着讨好大夫人。”
沈澜说着,忍不住声音啜泣起来。
她豁然起身,指着夜色中寂静的侯府花园,恨恨说。
“每回想到这个,我就恶心不已。”
“你说我愿意待在侯府么?”
“你说我愿意看到这里的一景一木么?”
她又忍不住冷笑起来,反问他。
“对,你娘现在是在温泉山庄,可她马上就会回来了。”
“我如今上了官牒,是她儿媳,她就可以磋磨我,想着法子折腾我。”
“你当日不能护我,今日必然又是处处听她的……”
“呵,我在侯府一日,就要担惊受怕一天。”
“一日十二个时辰,我却每时每刻都要活在痛苦折磨中。”
“你替我想过么?”
沈澜一边擦着眼角泪滴,告诫着自己不许哭,一边倔强地反问。
“如今,我无法抗旨。”
“七王府好容易恢复声誉,不能毁在我手上。”
“我被你,被圣上逼死了。”
“你们满意了?”
楼薄西望着她,心疼不已,却只能说。
“那我为你重新砌一座府邸,我们与老一辈分开住。”
“这样行么?”
“呵,重新置办一座府邸,就能磨平我这些年来的伤疤?”
“自从我入盛京以来,时时刻刻被你与江淮玩弄于鼓掌,你们一个个都骗我,将我耍得团团转。”
“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贱妾、是玩物、是好欺负的女子罢了。”
她越说越难受,才擦去的泪水又宛如断线琉璃般扑梭梭落下。
“明明都过去的事了,为什么你非要拿来说事?”
“我与母亲约法三章,不许她喊你……那两个字。”
“你又何苦自己非要一再提呢?”
楼薄西一时气急,忍不住反问。
更何况江淮的事也要算他头上?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哦,那退婚也是过去的事了。”
“又怎么成你心头刺,搁着一辈子呢?”
沈澜一脸冷漠,嗤笑着说,“你自己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事,轮到我了,却要我立即翻篇?”
楼薄西哑口无言。
他想和她摊开来讲,却又怕摊牌。
宛如此刻。
彼此伤害,更深一层。
仿佛是鲜血淋漓的伤疤好容易结痂却又被生生撕开,楼薄西看着沈澜脆弱精致的脸庞,知道自己又伤了她一回,十分懊恼。
“……澜儿,求你了。”
“……告诉我,你怎样才能原谅我?”
他声音透着三分苦涩三分无奈兼着三分凄凉。
他十分清楚——
下跪。
求饶。
这是江淮才喜欢的报复手段。
看他低头,看他屈膝。
可沈澜不是这样。
楼薄西晓得,他越是放低姿态、毫无骨气,只会越是被她瞧不起。
沈澜从不在乎这些地位差。她若在乎,也不会在莲塘初见时,很轻易就接纳他,很快喊上了“小楼哥哥”。
他却辜负了她。
这念头闪过,生生刺痛他。
她嫣然一笑。
神色凄美。
“我想离开这里。”
“重新开始。”
“我们都放过彼此。”
“好不好?”
“小侯爷?”
楼薄西听到她这一声无比讽刺的敬称,一下子整个人都觉得胸口被硬生生扎了千万根刺。
兜兜转转到了此刻,她居然还是喊出刚入盛京见到他时,那一声称呼。
如此生疏。
如此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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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连续数日,他当值都心不在焉。
直到皇帝都看不下去,震怒拍着雕花紫檀木椅扶手,狠狠问他,“